他這種不定期發作的「症狀」通常不會持續太久,我隻希望在我肚子餓扁前他能恢複正常。
我大概是第一次這麼渴望趕緊吃午餐。
見他依舊一副打算繼續長篇闊論的模樣,實在沒耐心再聽他唠叨的我一把搶過他手裡的耳塞,迅速做下決定:
“行,我收下了,好嗎?快回位置吃飯吧!”
迹部的嘴角立馬上揚,像是達成了某項目标:
“很好,仆人。不過,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麼?”
我微微地歎了口氣:
“…謝謝。”
“要說:謝謝迹部大人。”
我隻覺自己像是隻被逼到絕境的貓,無奈得真想撞牆:
“……謝謝迹部大人。”
用完午餐後,老師要求我們在午睡前把課桌椅搬到她分配好的位置。
這是我吃過最疲憊的一頓午餐——光是陪迹部周旋,就已經讓我精神透支。
看着布告欄上的名單,我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四排七座,最後一排。字可能會看得有點吃力,不過至少能遠離老師的視線,照理說該是件好事……
當我搬着課桌椅來到新座位,眼角餘光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心猛地一沉。迹部正好也在搬桌椅,一副“本大爺也沒辦法”的神情。
他傲慢地轉頭看我,帶着一如既往地自負:
“仆人,你那是什麼表情?我先聲明,這個新座位可不是我靠關系換來的哦。”
“雖然這對我來說也不難就是了,嘿嘿。”
我剛才還懸著的心這回算是徹底死了。
下午第一堂課是曆史,講台上的老教師年紀較大,說話速度也相對緩慢。據說性格溫和,對學生在台下的小動作往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對我而言,這通常算是件好事,能放空或複習其他功課。隻是今天——
“呐,仆人,你是吓傻了嗎?第一次收到這麼貴重又是我本大爺親手送的禮物,你心裡肯定一時無法接受吧?”
坐在右邊的迹部皓從午休結束起,就一直在我耳邊“嘚吧嘚”個不停。他說話的音量雖然不算大,但語速極快,遠比曆史老師快上好幾倍。
“是說,你可以回排球社了吧?”
“我晚點幫你跟黑平民說。”
“不要!”我趕緊壓低聲音阻止他:
“我不打算回排球社了。”
“啥?”
迹部一臉難以置信,視線來回在我和那副耳塞之間打轉:
“你都收下本大爺這強而有力的禮物了,為什麼還不歸隊啊?”
我抽出耳塞,想要遞還回去:
“如果你是想拿它來威脅我,我就還你。”
迹部連忙擺手:
“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看,我送你耳塞并沒有想讓你壓力更大——老實告訴你,這是我苦思良久才想到的主意。”
“當初讓店家刻上我們家徽,他還猶豫了好久才答應。”
他越說越興奮:
“如果你不好意思主動跟黑平民說想歸隊,也可以由我來代勞,你隻要輕輕點頭……哎,黑平民那邊也不是反對你——”
“……”
“……”
教室裡,曆史老師依舊慢條斯理地講着戰國時期的曆史事件,偶爾掃一眼我們的方向,卻沒多加管制。
我耳邊卻像插入另一個頻道,迹部的話源源不斷,比老師說的還清楚又密集。
我看着手中那華麗的耳塞,有一瞬間很想把它戴上,徹底屏蔽這家夥的唠叨。
我擡眼打斷他:
“迹部,你為什麼想打排球?”
對方猛地停下,仿佛被人一拳擊中腦殼,瞳孔微顫。
教學樓外傳來不遠處的蟬鳴聲,一時間,我竟覺得曆史老師的聲音都變得遙遠。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突然問這問題,愣了兩秒,才眨了眨眼睛,看看我,又看看耳塞,張口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哼……你一個仆人問這麼多做什麼?”
見我仍舊不發一語地盯著他,他似乎有些難為情,偏過頭,不屑地冷哼一聲,語氣裡卻帶着些許躊躇:
“要說原因的話……”
迹部皓像是努力搜集了所有傲慢的姿态,卻又無法完全掩飾眼底的波動,擡下巴對我說道:
“本少爺從小就被逼着學網球,可那條路太無聊了,整天跟那家夥比,誰更能熬得住?我偏不想當個影子。”
他停頓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詞,依舊帶着典型的‘迹部式’驕傲:
“我想證明……就算不是網球,本少爺也能在别的領域閃耀。排球——這個團隊運動,恰好能展現本少爺帶領全隊的王者氣質。懂嗎?”
教室裡的其他學生在低聲交談,曆史老師的嗓音與翻書聲依舊在背景裡回蕩。迹部皓的視線掃過周圍,像是嫌這裡太嘈雜,又像是刻意掩飾心底的隐晦情緒。
看來,迹部的這些奇異的行為并非隻是單純的幻想症。他說的「那家夥」應該指的是他哥哥吧。
“總之,仆人,你不用多管。”
他又瞥了一眼我握着的耳塞,嘴角帶着一抹複雜的笑:
“這就夠了,我會用排球這項運動,讓所有人都知道——本少爺無論在哪個場地,都一樣是帝王。”
說罷,他像是覺得話已說得太多,輕咳一聲,重新收起那份微微流露的猶豫,一把合上盒蓋:
“差不多就這些,我不說啦,曆史老頭都忍不住看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