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相互嗅了嗅屁股,搖着尾巴高興地汪幾聲,大家就在一個地盤混了。
小朋友沒那麼多顧慮,三個孩子湊在一起交換了名字,那就是以後風吹雨打都要手拉手去小公園玩沙子的關系了。
無數次再回想起當初的相遇,早已不記得被束縛的恐懼以及那黑漆漆的管道口。但那個下午,在倉庫中,三個孩子趴在地上,相互教會對方自己的名字要怎樣拼寫的畫面将永遠不會褪色。
隐隐約約聽到外面的動靜,第一批人質已然成功獲救。
第二次交換在警察準備好劫匪所需要的車輛後到來,銀行百米範圍内沒有任何一個人,至少明面上是達到了劫匪的要求。至于高處的狙擊手,埋伏在街道邊商店内的警察,劫匪無法去一一驗證,更沒有時間做那些事。
就這樣,剩下的人質們像兔子似得排成一排,蹦着從升起的卷簾門中跳出,井倉充躲在後面,手中挾持着平田喜子,也就是那位被劫匪選中的高個子女職員,佝偻着身體緩緩走在人牆後面。
按照井倉充和警察的交涉,一輛加滿油,沒有牌照的白色面包車停在銀行門口。井倉充用力将四個輪胎都踩了一下,确認沒有輪胎漏氣後,才掐住了平田喜子的脖子走到駕駛室那一側,低聲對她說:“開門。”
平田喜子面色慘白,但還站得住,腦子裡一直想着那孩子借着摔倒在她身上跟她說的話。
“你會做人質”這句已經應驗了,剩下那一句究竟是真是假?
腦子裡一直想着這件事,就沒有聽見劫匪說的話,惹惱了從走出銀行就繃緊了神經的井倉充。身體被用力拉扯了一下,側腰撞上車把手。平田喜子腦袋“嗡”了一聲,疼痛帶來的憤怒和恐懼是兩隻大手,反複拉扯着她的理智。
糾結隻在須臾之間,最終憤怒占據上風,将所有的顧慮踩在腳下,那一瞬間平田喜子幾乎忘記了抵在她後背的xian彈槍,腦子裡隻想着,都要被劫匪帶走了,她的處境還會糟糕到哪去。
一位成年女性的力量不可小觑,更别說平田喜子因為有一個喜歡跑步的小侄子,一下班就會被拉着去長跑。她用盡全力快準狠地踩上井倉充的腳面,男人的慘叫聲回蕩在空曠的街道上。
平田喜子第一次感謝傻缺公司逼女職工穿高跟鞋上班的規定,這一擊造成的壓強,幾乎穿過鞋面将井倉充的腳貫穿。人在危急關頭的潛力超乎想象,事後回想,再來一次她肯定做不到這種程度。
趁着劫匪吃痛彎腰,平田喜子掙脫了他的束縛,對着其他還在張望的人質大喊了一聲:“他槍裡沒有子彈,跑啊——”
這個舉動非常魯莽,即使劫匪被重擊,但等他反應過來,人質仍舊不能跑出射程,并且很有可能激怒劫匪,造成人質傷亡。
人在聽到指令的下意識是遵從,尤其是成年人,加上積壓的求生欲,讓人質對此更來不及思考,雙腿蹦起就向外跳去。
慌亂之下并沒有幾個人真正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身體,一個人倒下,一個接着一個,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人牆頃刻倒塌。
“站住!誰也别想走!”
眼睛再一次對上劫匪黑黢黢的槍口,正當人質心生絕望之際,一顆從千米之外的子彈洞穿了井倉充的腦門。紅色的血線從他的額頭自上而下滑下,就像是電影中的慢動作一樣,平田喜子清楚地看到這一幕。
猙獰和茫然定格在他的眉眼,最後的最後,井倉充渾濁的眼睛艱難地轉動了一下,不知道在看什麼。
空氣凝滞了幾秒,抽泣和嗚咽才接替響起。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随風消散,他們獲救了!
有栖川蔻蒂突然眼前一黑,分别屬于兩個人的手同時捂住了她的眼睛,一人一邊分工明确。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研磨和小黑在幹嘛?是要玩“猜猜我是誰”的遊戲嗎?
孤爪研磨和黑尾鐵朗不語,隻是默契地用顫抖的小手擋住女孩的視線。盡管自己也怕得要死,兩腿都開始打顫了,還是騰出一隻手擋住蔻蒂的視線,隔絕劫匪猙獰的死狀。
莉亞都不說話了,一定是被吓壞了,他們這樣想着。
完全沒有害怕,甚至還回憶了一下子彈射入角度的有栖川蔻蒂,順帶在腦中分析了警察究竟埋伏在附近的哪棟樓樓頂。
劫案落幕後是繁複的收尾工作,警察做筆錄的問詢聲和人質與親友團聚的傾訴聲混在一起,沒有人會在這時候覺得吵鬧。
黑尾的父母也匆匆趕到,和孤爪一家将兩個孩子好好的檢查了一遍,又親又抱弄得小男孩們忘記了剛才的恐懼。紅着臉推拒,不好意思地在莉亞面前維護自己成熟的好哥哥形象,順帶自豪地将新朋友介紹給爸爸媽媽。
經曆了驚心動魄的一天,即使是有些内向的研磨和黑尾都變得話多起來,叽叽喳喳地介紹莉亞是一個多麼多麼厲害的偵探。當事人不知道什麼是害羞,什麼是謙虛,在大人們一聲聲誇贊吹捧中,下巴仰起,尾巴越翹越高。
究竟是誰這麼厲害呀,原來是世界上最年輕,最有前途的名偵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