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今原本來明月閣就是為了找杜沾衣，如今卻聽杜沾衣不在明月閣，不耐煩地吐了吐信子。

她于是原路返回，又找到了沈常安，沈常安此時已耐心地哄好弟弟，将他安置在自己房間内歇息，他輕輕合上門，一轉身，蓦然看到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一個戴面具的女子。

沈常安下意識一手攔在門前，一手摸上腰間佩劍，低聲喝道：“你是誰？”

賀蘭今輕飄飄的聲音自面具之下傳來，“是我，沈公子。”

盡管隻有兩面之緣，沈常安也記住了她的聲音，當即咬牙道：“你！你來做什麼？”

賀蘭今擡手道：“沈公子，冷靜。我是來請問，杜沾衣去哪裡了？”

沈常安：“我憑何要告訴你？”

賀蘭今在面具之下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你情願歸附杜沾衣，卻連這個小忙都不願意幫我嗎？他是拿捏住了你的什麼把柄。”

沈常安臉色霎時慘白，他按在劍柄上的手青筋暴起，卻吐不出一個字。

賀蘭今循循善誘，“好吧，我知道你痛恨我，可畢竟現在，我也沒有做對你們不利的事情啊，我隻是想知道他去哪了，或者，換個問題，他讓明月閣歸附于他，肯定有他的目的吧？”

沈常安身上尚穿着雪白的喪服，他整個人看起來比先前憔悴了許多，他靜靜聽着，半響，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到處是你的通緝令，都自身難保了，你還能做出什麼好事？”

賀蘭今：“那就全憑我的本事了。”她已有些不耐煩，“好話與你說盡了，至少，你父母不是我殺的。”

她這就戳到沈常安的痛楚了，原本以為沈常安會當場暴起，但他沒有，他像是在極力按捺住，賀蘭今冷冷看着他。

半響，她聽到沈常安低聲道：“他讓明月閣搜尋東西。奇怪的彩色琉璃碎片。”

*

賀蘭今從明月閣出來後，直奔水鏡宮而去。她畫了個離水鏡宮最近的傳送陣，甫一出來，在街上未走幾步，前方忽然幾輛馬車堵在一起，她于是往旁邊避了避。

身旁有人笑吟吟喚她，“姑娘，算命嗎？”

賀蘭今目視前方，直接無視。

周遭嘈雜，那人卻似乎認準她一個客人，繼續攬客，“我見姑娘此行兇險，還是……”

話未說完，前方路通了，賀蘭今大步往前走，路過他時側目一瞥，卻忽然頓住。

那人歪頭朝她眨了一下眼。

賀蘭今不動聲色地坐在算命攤位前。她緊盯着算命人，不發一言。

那人笑着扯下面巾，一雙桃花眼熠熠生輝，恢複了自己的聲線，“姑娘何必如此看我，同是通緝榜單上的人，咱們同命相連，我當然不會去舉報你。”

賀蘭今：“你，如何認得我？”

雲煙裡一隻手撐在桌上，拖着下巴看她，“不是吧，你真以為帶個面具别人就不認得了，熟悉的人一眼看出好嘛。”

“……”

雲煙裡根本不等她回答，自顧自感慨道：“最近當真是唱了好多出戲，好生熱鬧，讓我猜猜，姑娘這次唱的是個什麼角兒。”

賀蘭今抱起手臂，“猜我不如看好自己，看戲也要遠些，小心引火上身。”

雲煙裡雙眸彎彎，“多謝姑娘關心。你這個時候跑到這來，怕是來找雲毅的吧。”

賀蘭今不語。

雲煙裡笑道：“若是我猜的不錯，也是為了那琉璃碎片吧。”

賀蘭今不動聲色：“哦？先前也有其餘人為了這事找來？”

雲煙裡：“那倒沒有。這也是我猜的，畢竟關乎封印法陣嘛。”

賀蘭今一怔，脫口道：“你是如何覺得這兩者有關的？”

先前在永樂鎮的時候，雲煙裡無故塞給她一塊紫色琉璃，她就十分奇怪了，這琉璃是她與晏晗在晏瑾書房發現的，盡管如此，當時兩人也不能完全确定蹊跷在何處，可雲煙裡是如何知道的？

雲煙裡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他笑笑，“哦，這是我師父對我說的。”

“你師父？”

“是啊，”雲煙裡微微眯眼，“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我師父是杜沾衣。”

賀蘭今有一瞬間的沉默，随即了然道：“是他将你帶出安樂山莊的？”

雲煙裡：“是啊，他将所有事對我和盤托出，希望我能助他一臂之力，但很顯然，我比較懶，既不打算毀滅世界，也不想拯救世界，得過且過就夠了。”

賀蘭今笑了，“得過且過，那你将琉璃碎片給我做什麼？”

雲煙裡眉眼彎彎，“無他，給雲毅添點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