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晗叫人搬上一張圓桌,四人圍桌而坐。
雲煙裡坐在晏晗對面,拿眼瞅瞅晏晗,又瞅瞅晏晗左手邊的賀蘭今,嗤笑道:“我當初就言你二人關系不簡單吧。”
晏晗眉心微微蹙着,直接無視掉他這句話,長驅直入:“你,為何在這裡?”
雲煙裡神色一頓,撇撇嘴,道:“随便走的,碰巧遇到,就進來看看了。”
晏晗不出聲。
不止他不信,賀蘭今也不信,或者說,放在之前,雲煙裡還是一個纨绔風流公子的時候,恐怕是信的,現在卻不可能。
就在方才,賀蘭今看到雲煙裡之後,晏晗簡單兩句對賀蘭今講述了安樂山莊後來的事情,且不說雲煙裡目前是否“畏罪”,但他的确是用某種方法離開了,如今恰好又出現在這個地方,屬實可疑。
晏晗與雲煙裡是多年好友,有些事情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方便開口的。賀蘭今全然沒有這個顧忌,她顧念着晏晗方才為她說話,秉着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的心思,坐直身子,正色道:“雲公子,你與客公子也是恰好遇到,恰好結行嗎?”
雲煙裡聞言,漂亮的桃花眼睨了過來,似笑非笑道:“這麼漂亮的女娘如此關心我的事,榮幸至極。”
他語氣輕佻,賀蘭今卻聽出了他話外的意思——不要多管閑事。
晏晗忽然道:“并非多此一舉,隻是如今事關緊要——”
雲煙裡打斷他,厲聲道:“事關緊要?!怕我壞你們事?那你還不如擔心擔心,你旁邊是人是妖?!”
客聽寒的目光“唰”的一下移到賀蘭今身上:“?啊???”
賀蘭今對他報以溫和的微笑。
晏晗皺眉,聲音沉了下去:“青山!”
雲煙裡煩躁地垂下頭,死死閉眼,複又睜開,不知想到了什麼,瞳孔渙散盯着圓桌上複雜的花紋,疲憊道:“……不要叫我,也不要再管我。”
兩人相識相識數年,好的能穿同一條褲子,晏晗立馬嗅出雲煙裡話語中的不對勁,敏銳道:“你怎麼了?你……”
雲煙裡不耐煩地甩開晏晗探過來的手,一歪頭,對上客聽寒疑慮的目光。
賀蘭今溫聲道:“雲公子,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凡事皆如此。”
雲煙裡扭頭看向她:“是麼,我也覺得,凡事皆如此,世事如雲煙,哪怕,天下覆滅。”
賀蘭今悚然一驚,一擊重錘沉沉砸向心底,她快速和晏晗交換視線,後者沉聲問道:“此言何意?”
雲煙裡随口道:“你以為何意就是何意吧。”
晏晗:“青山!”
坐在一旁,聽了半天的客聽寒忽然伸出兩隻手攔在中間,道:“停,停。這是什麼意思?一會妖啊人啊的,一會又是天下,你們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嗎?咋了,天下要毀滅了??什麼鬼啊!能不能說人話,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晏晗欲言又止,道:“慎言,天下怎會輕易覆滅。”他轉而又對雲煙裡道:“青山,你可是有什麼苦衷?”
雲煙裡斜靠在椅背上,一副懶散模樣,口中道:“沒有——”他不知看到什麼,雙眸倏地一明,快速探身向晏晗,寬大的袖子垂下,落入賀蘭今的懷裡,語速極快:“現在,立刻離開!你們身份已經被發現,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晏晗問道:“被誰發現?”
雲煙裡盯着他:“拍賣會的主人,雲毅。”
晏晗瞳孔一縮,還想再問,雲煙裡已經催促起來,他和賀蘭今快速對視一眼,同時感到身後隐隐有人在盯着自己,幹脆利落地起身離開。
他起身時,低低道一聲:“多謝。”
兩人隐着身形離開大堂,身後立刻有幾個人打着手勢追來,好在二人身手極好,很快甩掉了追兵。
夜色已深,天邊挂着幾點星子,涼風鋪灑在面上,卷起鬓角的發絲,賀蘭今和晏晗停在了河邊。
水面漾着波紋,河水黑黝黝的,晏晗回頭往身後看了看,道:“沒追來。”
話是這麼說着,眉頭卻一點不見舒展,他轉身凝視賀蘭今,啟唇想說些什麼,賀蘭今輕輕搖頭,伸出一隻手,展開——
掌心赫然一隻紫色的琉璃。
晏晗微微睜大雙眼,對上賀蘭今的眼睛,他問:“……從哪裡來的?”
賀蘭今不出所料的回答:“雲公子。”
雲煙裡探身時,從袖中悄悄遞給她的。
兩人長久對視着,靜默良久。
夜風大了些,天邊黑雲不住湧動,有了些許涼意。
半響,賀蘭今問:“現在該去哪?”
晏晗垂眸思量片刻,道:“我想回玄天宗,想知道兄長在算計什麼。”
看來果真與這琉璃脫不了幹系,若真出事,他決不能讓兄長一人扛着。
賀蘭今果斷颔首:“好!”
*
計劃定下來,二人當即便動身,因為玄天宗已被晏瑾關閉傳送門,兩人隻好先到玄天宗附近,再叩門從大門入。
看班修士領着二人進來,去拜問晏瑾,裡面靜默良久,讓他們先回去休息。
看班修士離開後,二人找到宋青雲,詢問昨日狀況。
宋青雲正拿着書卷挑燈夜讀,聞言道:“發生什麼?什麼都沒發生啊。就是因為清談會,很多人來了而已,文人修士都有,像杜沾衣、莫钰這些平日裡神龍不見首尾的也來了。宗主為了鞏固玄天宗武道第一位置,真是拿出好大陣仗!”
晏晗颔首,問道:“兄長沒有為難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