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今不懂這些人為何總是要将她與晏晗聯系在一起,豈不說她不願,晏晗恐怕早也氣的牙癢癢,她僵硬道,“宗主,你恐怕誤會了什麼。”
晏瑾并不理她,話語陡然一轉:“不過,不是現在。”他幾不可察地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最後把目光落在賀蘭今身上,贊道:“寝房陣法是你破的吧,不錯。”
能得玄天宗宗主誇一句“不錯”的人,世之罕見。
賀蘭今謙虛道:“不敢當。”
晏瑾面含微笑,微微颔首。他說話一直客客氣氣,目光慈愛,不帶半分實質性的攻擊。
賀蘭今摸不準這晏宗主是一向如此,還是今日特地而為,對面不動聲色,她卻漸漸沒了耐心,心中盤算着找機會,先發制人。
晏瑾笑着低眸,卻在那一瞬間斂去所有柔和,眼中寒意盡顯,他倏地擡眼,翻手捏出兩個訣,兩道靈光從他指尖滑出,像兩條毒蛇一般襲向二人!
二人連忙閃身去躲,腳下飛轉,各退兩步分别立在輿圖兩側。
可誰知那靈光像是裝了追蹤器,立刻調轉方向,在輿圖前分開,重新向二人飛去。
賀蘭今連連退步,那道靈光不依不饒地跟着她,怎麼躲都躲不掉。
趁着一個轉身,賀蘭今聽到晏瑾一聲哀歎:“過段時間再出來吧,最近真是不太平。”
賀蘭今找準聲音傳來的方向,轉身,一掌擊出,狠狠對上一直追蹤她的靈光!
下一刻,她就感到手掌一陣刺痛。
血珠流出,在手臂上蜿蜒留下道道血痕,順着流進袖子裡。
像是漫天大雪中點點寒梅。
賀蘭今衣袖翻飛,緊緊咬着銀牙,她眸中流露出錯愕,滾燙的血流出來頃刻間變得冰冷,賀蘭今打了一個寒顫。
與此同時,
“铿——”的一聲,晏晗提劍對上他那道靈光,一陣巨大的壓力襲來,晏晗後退一步,看到賀蘭今手掌冒出的點點血珠,心念飛轉,喝道:“不對勁!收手——!!”
他還沒有動作,忽感肩膀一酸,随即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他像是瞬間被人點了穴,“叮當”一聲,長劍滑落在地,晏晗雙手無力地下垂在身側。
好在靈光止了攻擊,晏晗轉動目光,隻看到身旁那人衣擺,和懸在腰間的玉佩。
這玉佩是他兄弟二人幼年時父母尋來的,本為一對,二人一人一個。
晏瑾手還按在他的肩膀上,沉聲道:“别動。”話是對他說的,眼睛卻一直盯着賀蘭今。
賀蘭今裡面是素色長裙,外面套着晏晗的鬥篷,她天生倔強,眉眼間狠厲橫生,靈力翻湧,幾滴鮮紅的血珠濺在她眼角下方,與她眸中鬼火相映,竟别有幾分妖冶。
晏晗顫聲:“……賀蘭!”便要起身,但又被晏瑾按下去。
晏瑾垂眸看到弟弟的發頂,他發絲烏黑柔順,額間碎發輕顫。他比晏晗大八歲,相當于是看着晏晗長大的,對晏晗的了解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
就像他知道盡管自己關過晏晗一次,晏晗也不會對自己設防,所以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找準時機,忽移到他身後,點了他的穴。
就像他知道,晏晗這次恐怕真的對眼前這位妖族公主有别樣感情,盡管他本人可能都沒意識到。
晏瑾在晏晗肩膀上輕拍兩下,示意他稍安勿躁,擡眼凝視賀蘭今,溫聲提醒道:“收手吧。這是束令,隻要你收手,它不會傷害你,否則,可能要廢了你這隻手了。”
所謂束令,即一種追蹤法術,因為耗費靈力巨大,因此也不常為人用。此術不傷人,隻會追捕,但若是被追捕者強行攻擊,試圖逃脫,束令則會以相同的靈力攻擊回去。
賀蘭今半邊袖子染紅,此刻還有閑心輕輕笑了一聲,譏道:“是,它不會傷我,隻會把我困起來交給宗主,然後宗主再把我關起來。”
晏瑾歎了一口氣,道:“我這是為了你好。”
賀蘭今喝道:“我需要你為我好?!”
她往這邊掃了一眼,靈光發出的光映在她眸中,看不出甚情緒。
晏晗眼神一直死死盯着賀蘭今染血的袖子,想說什麼卻似乎被封了口。
接着,賀蘭今冷笑一聲,她生性不服軟,瞬間把所有靈力灌入手中,朝着那道靈光,狠狠打了出去!
耳邊一聲巨響。
靈光頃刻間膨脹,反向賀蘭今猛然襲去!賀蘭今收了手,面龐被光照的慘白,繞是這樣,她眸中仍是不服輸的狠意。
白光瞬間吞噬了她。
晏瑾似乎也沒意識到她會這樣做,一時愣了,手下一松,晏晗渾身發軟,跌在地上。
不。
晏晗瞬間茫然,怔住了。
白光散盡,裡面空無一人。
消失了。
晏瑾狠狠皺起眉。
晏晗雙目空洞,嗫嚅着什麼。
他的思緒還未來得及回歸,忽然,晏晗覺得有什麼東西從他腰下探過,随即纏裹起自己的雙腿,将他不算溫柔地“抱”了起來。
那東西将他卷到半空,晏晗聽到耳邊有溫熱的吐信子的聲音,接着,獨屬于賀蘭今的嗓音傳來:
“慌什麼,我像是會找死的人嗎?”
晏瑾看着忽然出現在自己密室的龐然大物,皺起來的眉頭倏地緩解下來。
如果真要說,這應當是一條通體漆黑,渾身長滿鱗片的……長蛇。
妖人以物化形,妖王那一脈,就是以蛇化形。
晏瑾仰頭看着,輕輕吐出兩個字:“回還?”
賀蘭今笑了,将之前晏瑾形容她的詞還給他:“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