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雲出自書香世家，但從小向往門派修煉，說服父母來到玄天宗，天賦甚好，去年清談會上，進了十甲，後來因舊傷複發，遺憾離場，不然，前五應當是能進的。”

賀蘭今挑眉：“不過一個名頭而已。”

晏晗笑道：“是如此，隻不過很多人在意。”

賀蘭今問道：“她在意嗎？”

晏晗輕輕搖頭，道：“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賀蘭今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晏晗細細挽着皂衣袖口，低眉斂眸，語氣中帶了些許誇贊：“她一直想創建一個自己的門派，女修門派。”

賀蘭今怔了一下，脫口而出：“現今女修處境也這般艱難嗎？”

晏晗動作頓住，撩起眼皮看她，徐徐道：“時移世易，你這個‘也’字用的，是和什麼時候比的？”

賀蘭今幽幽歎口氣，垂下眼簾，凝視着自己搭在桌上有一搭沒一搭敲着的手指，答非所問：“有些事情好似不管時光怎麼流逝，它總像毒瘤一般，深深紮根于人們心底。”

古木桌子更襯得手指青蔥如玉，像是雨後初生嫩嫩的竹筍，又像是夏日裡嬌嫩欲滴的芙蓉。

晏晗望向她的白玉一般的手，他嗓音輕緩，聲如溫玉，

“這就是宋青雲這類人存在的意義，鏟除毒瘤，消除惡念，創造更美好的未來。”

賀蘭今擡眸，“若是沒有未來了呢？”

晏晗眼錯不眨地看着她，“一定會有的。”

“你倒是信心滿滿。”

“你不也是嗎？”晏晗反問，“若是沒有，你當初就不會打算和我一起查，而是和那位狐王一起帶着族人回無間谷。你也相信的，會有更好的未來。”

賀蘭今失笑：“也許吧。”

她腦海中不禁又浮現出嬷嬷走之前，對着那灰蒙蒙的天空嘟囔“還沒怎麼曬過太陽呢”，賀蘭今閉了閉眼，也不知道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屋内一時無人說話。

片刻後，門忽然被打開，一個倩麗的身影閃了進來，反手關上門。

賀蘭今和晏晗同時站起身，宋青雲兩步跨過來，語速急促：“現在尚且無人發現這邊異樣，宗主如今正在迎客堂，和衆門派長老商量此次清談會相關事宜，你們現在離開嗎？我送你們走！”

“不。”晏晗目光不轉， “我們不離開。”

宋青雲：“？”

玩我呢？

賀蘭今卻知道晏晗是什麼意思， “宋姑娘，我們暫時還不能離開，可能還要麻煩你，我們需要去一趟清寂堂。”

“這……”清寂堂就是宗主書房，宋青雲腦中飛速運轉，立刻作了決定，“宗主平日裡都待在書房，要去的話隻能現在了，走！我給你們打掩護。”

賀蘭今很喜歡這種幹脆利落的人，當下明白晏晗為什麼選擇和她合作，側首對上晏晗眸子，晏晗朝她輕輕颔首。

賀蘭今自然地同宋青雲吐露出謝意：“多謝。”

宋青雲擺擺手，三人悄悄出了晏瑾的寝房。

臨走前晏晗還想把房屋外面恢複成原來的模樣，做一番障眼法，但由于賀蘭今破壞陣法的時候威力太大，要修複可能不是一時半會能完成的，遂罷。

賀蘭今重新戴好鬥篷帽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晏晗負手走在她身側，有意無意遮擋她的身影，宋青雲走在最前面。

玄天宗的人大多不曾知曉晏晗被宗主所囚之事，因此路上之人并沒察覺什麼異樣，一路上倒也相安無事。

“嘿，二公子！”

忽然一聲叫喊從身後傳來，三人快速交換一下眼神，晏晗不動聲色地轉身，笑道：“做什麼？”

那人三兩步跑到前來，挂着燦爛的笑容，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賀蘭今發覺這人有些面熟，想了一想，應當是當日在安樂山莊見過的。

果然，就聽那少年笑道：“當初在安樂山莊你可是不告而别，跑到東南方去了，被宗主知道了，可把哥幾個好好訓了一頓！怎麼，不打算給哥幾個陪個罪？”

晏晗雖是玄天宗二公子，但與本門修士打成一片，經常以兄弟相稱。那少年也全無惡意，語氣中滿是調侃。

隻是如今，晏晗沒有時間和他調侃這件事。

他向前一步，把手負在身後，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賀蘭今半個人，晏晗聲調一如往常， “改日，改日一定請你們好好喝一杯。”

少年卻是一眼瞅見了這個不同尋常的女子，他瞧着賀蘭今，沒注意晏晗眸光微凝，少年越瞧越覺着這位女娘好生面生，于是問道：“這位姑娘是？”

晏晗把賀蘭今整個人遮住，可那少年向來眼尖，方才已經把賀蘭今瞧得仔仔細細，如今面露疑惑，“她身上為何會穿着你的鬥篷？”

晏晗：“……”

少年眼珠一轉，才看到晏晗沉沉的面色，登時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