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倌解釋完,就躬身在那,不敢擡頭。
雲煙裡覺得他在這裡實在太煞風景,觑了眼晏晗的臉色,見他沒什麼表示,于是不耐煩的擺手,
“行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小倌見兩人沒有責難他,如蒙大赦,連連稱是,躬身離開了。
雲煙裡看着他把雅間的門關好。這才回首,
“你怎麼看?”
晏晗給雲煙裡斟滿一杯酒,又給自己斟上,很随意的道:“不怎麼看,她既是自己離開,就該有自己的打算。”
雲煙裡奇道:“哦?你就這麼确定是她自行離開的?”
晏晗腦海裡浮現出那女娘溫柔娴靜的身影,羞羞怯怯的表情,以及那一身張揚的紅衣,淡聲開口,
“不然她怎麼可能在人流熙攘的客棧憑空消失的,連聲響都沒有。不過萍水相逢,哪裡還管得到人家的事。”
雲煙裡卻仍然念着那女娘閉月羞花的容貌,非常惋惜的砸了咂嘴,
“不過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啊。”
端起晏晗給他斟的那杯酒喝了一口,再擡眸,卻見晏晗不知何時翻出一塊紅色琉璃在指尖把玩。
那塊琉璃約莫有小指般大小,晶瑩剔透,水色極好,讓人一眼便移不開目光。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它邊緣凹凸不平——這塊琉璃是碎的一部分。
晏晗手指搭在琉璃上,輕輕摩挲。琉璃泛着詭異的紅光,更襯得他十指骨節分明,潤白如玉。
雲煙裡看了一會,道:“你還看這個作甚?”
晏晗把那塊琉璃舉到眼前,仔細思量。那塊紅色琉璃映在他眼底,像是一團不知名的鬼火。
他輕聲道:“我覺着這個東西,十分詭異。”
雲煙裡道:“這件事咱們不是早就确定了嗎?那些僵屍都是從亂葬崗出來的,城西的亂葬崗咱們翻遍了,最後也隻翻出這麼一個貌似有點關聯的東西。至于說它有什麼用,怎麼用,倒是還需确定。”
晏晗面上不動,卻在心裡搖了搖頭。
他不是這個意思。
雲煙裡看着晏晗把那塊琉璃湊到眼前,他的瞳孔透過琉璃放大。一旁的燭光淺淺打在他的側顔上,柔和了他的面部輪廓。晏晗遲緩的眨了下眼。
看不出什麼,他不知道這個是什麼東西。
——但是他在哥哥書房裡,見到過一塊一樣的。
雲煙裡不知道他的内心戲,倒是覺得他這樣兩隻眼一大一小有點好玩,不禁輕笑出聲。
“……”
晏晗把手放下,無奈道:“你笑什麼?”
雲煙裡盡力壓住嘴角,卻顯然失敗了,他笑道:“我隻是沒想到,你還有如此童真的一面,像小孩子一樣愛玩玩具。”
“……………………”
雲煙裡趁晏晗臉色還沒有黑成鍋底,連忙找補,道:“額,我的意思是,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呢,總不能一直在這裡拖着吧,他已經飛鴿傳信好幾次了,咱們什麼時候去啊?這案子到底查不查了啊?”
晏晗矜持地把琉璃收好,額間碎發随着他這個動作輕覆在他眼睫上,遮擋住他小半張臉。晏晗懶洋洋的聲線傳來,
“查。再去亂葬崗看看。”
*
賀蘭今甩開小倌,出了客棧,念着昨日白歲一行人去的方向,施施然相反的方向走。
她換了一身淡粉色素色長裙,不很引人注目,行事也方便了許多。
至于那兩位公子,不過第一次見面,賀蘭今不打算和這些人糾纏過多。
她還有自己要做的事,賀蘭今回憶起,她作為陸記時,修煉的地方叫玄天宗。那時候好像還是一個很大的門派,不知道如今還存不存在。若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早已不存在,如今最大門派又是哪家?
賀蘭今還在兀自想着玄天宗在哪個地方,耳邊忽然捕捉到“玄天宗”三個字,她身形一頓,連忙看去。
隻見那邊,一家早點鋪子店小倌正和幾位打扮豔俗的女子嬉笑聊天。店小倌搭着汗巾在肩膀上,現在上午已然過半,來吃早點的人不多,他便有閑工夫站在一旁和幾位女娘聊天。而那幾位女娘中,正有今早見過的那位紅唇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