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昱!你說話何時算數過!”
“我知,”謝無昱摸索着去碰白辭的臉,感覺到濕潤的液體劃過,連忙說,“但如果我這次真失算了,下一次,下一次循環一開始你就告訴我,告訴我做的那些混賬事情。”
他還在說着,白辭卻已經聽不下去了。他拽過謝無昱的衣領,沙啞地,“你下次……你要是還敢有下次,我一入循環便幹脆離開臨天門!”
“嗯,好。”
眼淚止不住的流,但是手上卻忽然輕了。白辭原本抵着謝無昱的心口,在對方消散的那一刻,徹底失去支撐,狼狽跌落在地。
素離山上的百裡桃花林終年常盛,落花常常從山頂飄到山腳,哪怕是清風徐來也能沾染上淡淡的桃香。
可如今,眼前卻隻剩下枯木叢生,朽花落敗。再也見不到那百裡桃花盛景了。
白辭合着眼,等着第十九次循環的開始。然而整整一刻鐘過去了,卻沒有任何反應。
沒有靈魂被剝離的感覺,也沒有感覺到身邊場景的變換,隻有朽木落花。白辭睜開眼,驚恐看着雙手,又瘋了似地往回拐,還沒有跑到屋舍時,便被枯木絆倒了。
手掌被擦破了皮,他渾然不覺。白辭沖進屋舍,卻發現桌子上的東西在一件件消散。
白辭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是他想到一種可能性,頓時後背發涼。他轉過頭毫不猶豫沖下山,在山門口遇到了邵芸。
他一把抓住邵芸的胳膊,沙啞道,“長老,帶我去見蕭餘風!”
邵芸錯愕看着他,疑惑道,“怎麼那麼急?去找他幹什麼?”
白辭六神無主,連自己說了什麼都不知道,神魂好像都飄遊天外了,“我……我要問問他怎麼知道循環的事情的。他肯定知道……這樣肯定能找到救謝無昱的方法。”
不等他說完,就聽見邵芸更迷茫的聲音,“謝無昱?那是誰?”
魂好像被人打散了。白辭的話生生掐在了喉嚨裡。他仿佛看鬼一樣看着邵芸,“長老,這個時候别開玩笑了。”
“誰和你開玩笑了?反倒是你,怎麼回事?怎麼咋咋呼呼的?”
白辭覺得自己可能需要去看看到底誰瘋了,但卻有奇異的冷靜下來,“謝無昱,歸棠靈尊,您……不知道嗎?”
“什麼歸棠靈尊?修真界被成為靈尊的不是隻有兩個人嗎?”邵芸茫然看着他。
白辭強行命令自己冷靜下來,他對邵芸說,“抱歉,我剛才做了個夢。我可以……去看看蕭餘風嗎?”
邵芸驚疑不定看着他,片刻,才說,“去吧,不過别去太久。”
“嗯。”
……
白辭尋到了蕭餘風,隔着鐵欄,他輕聲說,“第十八次循環失敗了。”
蕭餘風沒有理他。
“但是我沒有進入第十九次循環。而且……這世上,屬于謝無昱的那一部分,正在消失。”白辭注意到蕭餘風的脊背緊繃了一瞬,便接着說,“你與我是唯一知道循環這件事情的。但是你是怎麼得知的?”
蕭餘風動了動,他站起身,擡頭看着小窗外的景象。那一處,剛好對着素離山。
“蕭餘風,你與師尊交好百年,為何忽然害他?縱然你曾為了救他傷了靈核,但是他不是沒有為你盡心盡力找過醫治方法。你甯可賭上百年清譽,甯可不顧弟子性命,最終落得這麼一個下場,又是為了什麼?”
蕭餘風閉了眼,說,“你想知道什麼?”
“你是如何得知循環的?兩個通道皆已坍塌,而你又不是受影響的人。”
“帝彧告訴我的。我本也不信。”蕭餘風垂眸,緩緩道,“我本也不願以弟子性命為我療傷,可是……罷了。”
白辭不想與他扯東扯西,幹脆道,“如今這狀況,你可知道有什麼方法解決嗎?”
“白辭,”蕭餘風忽然轉過頭,白辭倏然注意到他的眼睛居然變成了暗紫色,隻聽他僵硬說着,“你知道導緻這種情況一般是什麼原因嗎?”
白辭蓦然覺得後背發涼,他後退一步,眼睜睜看着蕭餘風緩緩說出那最後一句話。不等他多思考,已經轉身跑了出去。
素離山此時已經變成荒山,他漫無目的地走着,莫名來到一處湖泊。他蹲下身,看着湖泊中的自己,耳邊響起蕭餘風剛剛說的話。
“隻有靈魂消散,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啊。”
靈魂消散……怎麼會靈魂消散呢?
白辭忍着翻湧上來的難以置信和暈眩的感覺,一咬牙,捧了冰涼的湖水就往臉上送。
白辭莫名想到姜茲竹和千碧玦當時說的,靈魂稀碎。他本以為是因為循環才導緻的靈魂異常,可沒想到……
腥甜湧入喉嚨,白辭偏頭嗆出一大口血。
該怎麼辦?
怎麼才能挽救這個局面?
就在白辭甚至冒出殉情的想法時,一隻手從背後拍了拍他,緊接着,是熟悉的聲音。
“怎麼在這裡?可讓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