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昱感覺自己好像分不清今夕何夕了，在夢魇中，他聽得到陸既白慌亂的喊聲，也很清楚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陸既白雖然沖了上來，但是沒能扶住他，兩個人同時從階梯上摔了下去。原本下人們隻需要扶一個人，現在反倒要把兩個摔傷的扶進去。

謝無昱聽到陸既白說，“诶，你好端端怎麼還平地摔？”

那時候謝無昱雖然心思不在這裡，卻也怼了回去，“哪裡，比你扶個人沒扶動少丢人。”

陸既白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虧我打了十幾個下人才溜出來，回去非得被收拾了不可。”

“哦，那祝你好運。”

陸既白氣得不行，站起身來反複默念幾遍清心咒，才忍下罵人的欲望，說：“好了，你之後打算怎麼辦？”

“看看吧。總得等我娘過了頭七。”謝無昱像是忽然洩了氣，雙手掩面，語氣裡難掩疲倦。

陸既白不說話了。

謝無昱動了動指尖，看着陸既白，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黑黢黢的人影出現在眼前。血口獠牙向着他。

“都是因為你，岑蕪謝家才會衰敗！”

“你既然能成為歸棠靈尊，為何不能振興謝家！”

“歸棠靈尊的稱謂是響徹了修真界，可是還有多少人記得岑蕪謝家？！”

聽不清的聲音鋪天蓋地，謝無昱垂着眼，後撤一步，眼睛裡的笑意散了去。

他忽然有些煩了。他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情，這讓他心情不好。

忘了什麼呢。

謝無昱仔細想了想，什麼也想不起來。

那些喧鬧的聲音依舊此起彼伏，謝無昱動了動手指，靈力如潮湧一般，隔絕了那些聲音。

他已經獨自走了那麼多年，這些議論早不知聽了多少，倒也不會讓他心緒不甯。

“師尊。”

身後忽然傳來聲音。謝無昱動作一頓，轉過頭去。就見白辭站在不遠處。

“乖徒？”謝無昱轉身，慶幸自己剛剛将那些聲音隔絕了。

他走過去，剛想笑說一句，伸手摸一摸他的頭，卻見白辭忽然沖他一笑，眼角毫無征兆淌下血。

手停在半空中。

“乖徒！”

“師尊，别怕，”白辭笑着，雙眼卻越來越渙散，“我……還能再堅持一下。”

謝無昱想抱着他，手卻穿過他的身體。沒等他反應過來，白辭忽然出現在他面前。

而這一次，他完好無損。

謝無昱松了口氣，上前抱着他，低聲說：“你吓死我了。”

白辭勾起唇角，笑了下，說，“這一次，又失敗了呢。”

謝無昱想說你說什麼呢，懷裡的身子猛然一重。他僵硬低下頭，卻見背部不知何時出現數十根利箭，溫熱的液體落了滿手。

“白辭？白辭？”

懷裡的人又一次消散了，謝無昱再次聽到身後的呼喚。

他不敢回頭了。

……

白辭是被一盆水潑醒的。他悶悶咳了好幾聲，強行使用刀法造成的傷害因為鐵鍊禁锢導緻他沒辦法自愈。

他擡起頭，就見無極谷谷主站在他眼前，白辭蹙眉看着他。

沒想到這個舉動反倒激怒了谷主，他掐着白辭下巴，惡狠狠道：“你師尊不懂得尊長，起碼他還有傲的資本。而你有什麼。”

下巴生疼，白辭甚至懷疑是不是指尖嵌出血了。

“怎麼？您在我師尊那裡受了氣，也隻敢背地裡使絆子抓我？”白辭咬重了“您”這一個音，充滿了嘲諷。

“你一個入門多少年的小弟子，也敢在老夫面前口出狂言。”無極谷谷主看上去很生氣，松開手後反手拿起刀刃，貼在白辭臉上，“你師尊一時半會醒不了，你說他來不來得及看到你的屍骨呢？”

白辭目光瞬間寒了下來，那是雲秋白家的刀。

“呵，”白辭不管刀刃的冰涼，而是直視無極谷谷主，“那麼您是想看到無極谷明年就此消失在世人眼中嗎？”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