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餐期間,阿赫洛斯沒看見那試圖給自己下毒的可愛小惡魔奴隸出現。
他招手叫來負責幫助小惡魔适應城堡奴隸生活的二百五問:“以諾呢?”
“禀阿赫洛斯大人,四五二好像生病了。”二百五挪着笨重的身體走到阿赫洛斯高座台階下回答,“他昨天暈倒醒來後,就一直頻繁嘔吐,病得都開始說胡話了。”
“他說了什麼?”
“他說您真該死啊。”
“……”
城堡外暮色漸濃,殘霞如血,與暴風目送最後的曙光離開。
而城堡内,該死的惡龍從高座上站起,高大挺拔的身軀在階梯前投落今夜第一抹晦暗的陰影。
他輕聲笑了笑,金色的豎瞳中閃過一絲幽光,挑眉道:“那我去聽聽他的胡話吧。”
然而惡龍走到以諾的奴隸房間門外,駐足站了片刻,也沒聽見屋裡傳出什麼罵人的動靜。
阿赫洛斯推門進去,走向牆角靠窗擺放的一張狹窄小床。
床中心躺着一個少年,他雙眼緊閉,整個人陷在枕頭和被子裡,臉色蒼白的厲害,密長的睫毛也耷拉着,在眼底鋪出淺淺一層烏青,眼尾卻又是泛紅的,蓬松的金發被冷汗浸濕了一些,淩亂卷着貼在臉側,确實是一副病氣很重的容貌。
——可愛的小惡魔奴隸變可憐了。
阿赫洛斯拎來椅子在床邊坐下。
小惡魔循着動靜睜開雙眼,目光起初是渙散的、霧蒙蒙的,也很可憐;等到他看清床邊坐着誰後,那目光就凝聚了起來,變得很兇,隻有表情裝的很可憐。
他從被子裡探出一截比珍珠更白的胳膊,輕輕揪住阿赫洛斯的衣角:“阿赫洛斯大人,您終于來了……我看到您就……哕!”
阿赫洛斯:“……”
小惡魔話沒說完,就迅速起身趴在床邊幹嘔,仿佛看見了一大坨惡心的髒東西,吐完他擦擦嘴角,又繼續虛弱地說話:“就覺得病都好了很多呢……”
以這小惡魔的壞脾氣,阿赫洛斯很難不覺得他不是故意的,就隻惜字如金回:“嗯。”
可其實以諾還真不是故意的,他真的病了。
他猜測或許是昨天自制的那碗《黑龍過江》有毒,可具體是在哪個步驟産生的毒素,以諾不清楚。他認為每個步驟都可能有毒——肮髒的煮鍋、油膩的污水、魔物蜥蜴的尾巴、百年沉積的牆灰以及完全沒洗過的餐盤……哦,蜥蜴的尾巴可能沒毒,他又沒吃。
總之以諾被自己做的菜毒倒了。
他難受了一天一夜,直到現在都沒緩解過來。
對上阿赫洛斯那似乎是在掂量自己有沒有撒謊的視線,以諾急忙解釋:“我真的病了,沒有在裝病。”
雖然以諾确實是想裝的,不過現在不是省去了裝病的功夫嗎?
阿赫洛斯聽完,又是一聲:“嗯。”
以諾感覺惡龍沒有相信自己說的話,便用手臂支起身體,将臉頰伏到男人膝上,接着展示自己的柔弱:“我的身體好冷,像我死去的那一天般冰涼……”
惡龍嗓音平靜:“嗯。”
以諾再擺出自己的無助:“我的肚子也好疼,像吞下了境伊北迩群峰所有暴風雪一樣在翻攪……”
惡龍語氣無瀾:“嗯。”
以諾忍不住呲出惡魔尖牙,恨恨道:“我跟你講了那麼多話,你就隻會回我一個沒有任何感情起伏的‘嗯’字是嗎?”
惡龍說了個有起伏的:“嗯~”
以諾敢怒不敢言:“……”
惡龍反倒低頭,用手掌輕輕擡起以諾下巴,使少年面朝自己,問他:“怎麼不說了?”
以諾扭過臉,很小聲的:“……哼!”
阿赫洛斯笑了:“你剛剛是不是對我翻白眼了?”
“沒有呢~我親愛的主人~”以諾說着,翻了第二個白眼,“是我病得很重,都痛苦到翻白眼了。”
“哦?”阿赫洛斯望着躺在自己腿面上的少年,他眉骨很高,因此垂落的目光也深邃,“可你不是說,看到我病就好了嗎?”
以諾腹诽:是啊,然後和你說完話,病情又加重了。
不過當着惡龍的面,他肯定要演得弱小無害一點,就說:“因為我天生體弱吧。”
阿赫洛斯唇角的笑容又加深了些,他故意用很明顯的視線,掃過小惡魔頭頂的犄角和背後的蝠翼,開口道:“看出來了,犄角和翅膀都小小的。”
以諾聽完把眼睛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