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滿出生在農村,她的故事,無非就是一些村裡的事兒。
傅雲修一開始隻覺得她喋喋不休很是吵鬧,可漸漸也被她的故事所吸引,那漫山遍野的野花和那會催促莊稼快快長高的“長高鳥”(布谷鳥),以及山野裡挖野菜的,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被窩裡暖烘烘的,腿上的痛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散了,女子溫和的嗓音如涓涓流水,傅雲修隻覺得渾身舒坦,漸漸的便沒了意識。
阿滿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也停了下來。
果然,聽故事能轉移注意力,緩解一部分的疼痛,這個方法對阿婆有用,對公子也有用。
動了動有些酸軟的胳膊,阿滿手伸進傅雲修被子裡,探了探裡面的溫度。
被子裡很暖和,土坷垃包摸着還是溫熱的。阿滿收回手,才聽見外面此起彼伏的雞鳴聲。
居然快天亮了。
外頭還是黑漆漆的,阿滿折騰了許久也困的不行,便趴在傅雲修的床邊小憩了一會兒。
等在醒來時,外頭天已經大亮了。
阿滿見傅雲修睡得香甜也沒叫他,瞧瞧起身将軟榻上的被子折好放回去,蹑手蹑腳的出了門。
想着今早的早飯還沒有着落,阿滿先去了趟廚房。
昨晚上饅頭給她留了晚飯,三個大包子,阿滿沒吃,現在還在瓷盆底下放着。碗櫥裡,還放着饅頭昨晚買回來的一小袋米。
侯府那邊今早應該是不會再送東西來了,阿滿想着煮個米粥,再将包子給熱了當早餐。
但洗漱的熱水還沒燒,阿滿就隻能先燒熱水。
阿滿覺得,等到時候修繕廚房的時候,一定要将這竈也給重新砌一下,在竈膛旁邊再嵌進去一個瓦罐子,到時候無論做什麼飯,隻要燒火便有熱水,既節省時間,又能省柴火。
将火點着,阿滿燒上熱水,便打算回房先換身衣裳,結果出門就碰上饅頭進門,兩人差點撞一塊,幸好阿滿機靈早早往後退了一步。
饅頭昨夜睡的不踏實,早上起晚了還都迷糊着,這一下差點沒給自己吓死,立馬就覺得精神了許多。
險險扶住門框,他這才看清原來是阿滿,登時睜大了眼,“阿滿,你怎麼起這麼早?”
他目光落在阿滿的膝蓋處,“你腿不疼了?”
經他這麼一提醒,阿滿才想起自己的腿還受着傷呢。不過昨天她看了,不過就是青了一大塊,睡了一覺就完全沒什麼感覺了。隻要不特意用手去碰,倒也不影響生活。
阿滿搖頭,“好多了,你來的正好,剛好你看着火,我去換身衣服。”
饅頭這才注意到阿滿身上披着的衣服還是昨日那套,但阿滿走遠了,他也不好問,就隻能聽他的安排去燒火。
等阿滿換好衣服回來,水已經燒好了。饅頭已經洗漱完了,正打算打熱水去侍候傅雲修起床。
見阿滿進門,他囑咐道:“水已經熱好了,那邊櫥櫃裡有我昨日買回來的米,瓷碗下面又昨日剩的包子,你湊活先做點早飯,等伺候完了公子,我再和你一起上街。”
說着,饅頭就要拎着水壺往外走,卻被阿滿叫住,“公子現在還在睡着,你還是等會兒再去吧,别把他吵醒了。”
“嗯。”饅頭還在盤算着等會兒去哪裡找人來修房子,聽阿滿這麼說,就下意識的應了聲,等一隻腳踏出廚房門了,他才終于意識到不對勁,“嗯……?不對呀,你怎麼知道公子現在還沒醒,你去看過了?”
“公子昨夜腿疼病犯了,鬧了大半宿,快天亮了才睡着。”阿滿說。
“哎呀,”饅頭聽完,懊悔的直跺腳,“我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
公子的腿疼病一受了冷就會犯,昨日下午外頭風那麼大,公子迎在窗口吹風,他居然沒想起這點兒來,任由他在窗邊呆了這麼久。
“那你咋不叫我呢?”饅頭語氣并不算好,甚至還有些責怪阿滿的意思。
程神醫說了,公子的腿疼病若是犯了,将其置于溫暖的地方方能緩解。
他看平日裡阿滿用來燒炭給公子取暖用的火盆還在飯堂,便知阿滿并不知道這一茬。
也不曉得昨夜公子受了多少罪阿。
阿滿看饅頭捶胸頓足的模樣,也知道他是關心則亂,沒和他計較,耐心解釋道:“是公子不讓我叫你的,不過我用土坷垃給公子取暖了,好像效果還行,後半夜公子便睡了。”
“那便好,”饅頭稍微松了口氣,又問,“土坷垃是什麼?”
這實在是有些超出他的認知範圍了。
“就是那邊倒了的房子裡找到大塊的房泥,我燒熱了用布包上,幹淨着呢。”
饅頭看着阿滿臉上明顯的疲累,在想到她昨日剛在西院收了磋磨,頓時覺得愧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