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狗狗。”
大黃它總是熱情地迎接每一個人,這麼好的大黃,我不想讓它離開。
溫阿姨握着大黃的爪子,輕輕地撫摸着它的毛發,嘴裡不停地說着安慰的話。
出了病房。
我看到簡釩靠在牆邊,低垂着眼,一副和平常沒有多大區别的樣子,但我看出來了,他周圍的低氣壓。
我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别擔心,大黃會沒事的,他會活很多很多年。”
他擡起頭與我對視,我從他眼底看見了脆弱。
他眼底很快恢複了平靜,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說:“嗯,我知道。”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輪流在醫院照顧大黃,喂它吃藥,給它喂水,陪它玩耍。
溫阿姨更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它身邊,像守護着珍寶一樣。
大黃雖然病恹恹的,但它似乎感受到了我們的關愛,偶爾會用濕漉漉的鼻子蹭蹭我們的手,發出微弱的嗚咽聲,像是在表達它的感激之情。
簡釩話不多,他清理大黃的排洩物,耐心地喂它吃藥。他守在大黃的身邊,輕輕地撫摸着它的頭,輕聲地說着話,仿佛在安慰它,也在安慰自己。
我看着簡釩如此細緻地照顧大黃,我突然覺得,簡釩也不是那麼冷冰冰。
很多時候,他就是不願意表露自己内心。
我有時候可以看穿簡釩,有時候我也感覺自己看不懂他。
終于,大黃的病情逐漸好轉,它開始恢複食欲,也變得活潑起來。
它又像以前一樣,在我們身邊撒歡兒地跑來跑去,看着大黃恢複健康,我們都松了一口氣。
溫阿姨更是喜極而泣,緊緊地抱着大黃,不停地親吻着它。
然而,離别這一課還是來的太快了。
大黃沒有多陪我們好幾年,在我升初三的那一年,大黃還是突發疾病去世了。
時間僅僅過了半年。
它離開的太快了,我還沒來得及好好跟它告别。
大黃的離去,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
溫阿姨抱着大黃僵硬的軀體,去火化的時候,無聲地哭泣,淚水浸濕了它的毛發,也浸濕了我。
簡伯父也在一旁悄悄抹淚。
我爸我媽也悄悄地歎息,我爸以前就說過大黃也是我們家的一份子,是他從小看到大的狗狗。
大黃陪伴我和簡釩度過了童年最美好的時光,它見證了我的成長,也分享了我的喜怒哀樂。
它就像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夥伴,現在,它永遠地離開了。
我在回憶裡看到它在我身邊撒歡兒奔跑的身影,聽到它歡快的叫聲,可是,這一切都隻是回憶了。
再也不會有一隻像它一樣的金毛犬朝我叫喊了,它真的去往天堂了。
我想天堂一定很好,大黃在那裡會有吃不完的肉,數不盡的玩具,它一定會很開心很快樂。
我人生第一次接觸到死亡的教育,就是大黃。
我哭着問我爸我媽,我說每一個人都會死嗎?
我媽難得正經,輕柔地撫摸我的頭發說:“不會死。”
我爸說:“你永遠記得它,它在你心底就永遠存在,永遠不會消失。”
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終點。
夜風微涼,路燈的光芒很暗淡。
簡釩一言不發,默默地走在前面,我跟在他後面,他的肩膀微微下垂,顯得有些渺小。
他平時看上去很輕松随意,現在腳步沉重。
我察覺到了簡釩的情緒很低落,我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陪着他。
我平時應該會很多話要說的,現在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知道,此刻他需要的是陪伴,而不是言語上的安慰。
過了很久,簡釩才緩緩開口,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從六歲開始,大黃一直陪着我,它就像我的家人一樣。我媽說,她還沒有結婚的時候就養大黃了,我看見她哭得很傷心,我就覺得我不能再哭了。”
簡釩的肩膀微微顫抖着,他忽然彎腰,雙手掩面。
我上前,輕輕地抱住他。
他的身體僵硬,他的頭自然地落在了我的肩膀上,重量并不重,卻壓得我心裡沉甸甸的。
我感受到了他溫熱的淚水,弄濕了我的衣領。
我輕輕地拍着他的背,感受着他身體的顫抖逐漸平息,感受着他逐漸放松下來的身體,感受着他從緊繃到舒緩。
成長就在某一刻,悄悄長大。
那一刻,時間好像靜止。
世界隻剩下我們兩個人,以及他無聲默默的哭泣,和我的安靜的陪伴。
路燈的光照在我們身上,将我們的影子交織在一起。
——(我是另外一個視角的分界線/小彩蛋)
簡釩早準備好迎接大黃的離去了,但真正離别的時候,還是很傷心。
他覺得在自己同桌面前哭了很丢人,抱着她哭更丢人。
簡釩暗暗的想,我以後隻能讓她一個人看見過我哭的樣子。
除了她,别人都不能看到他哭的樣子。
簡釩也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哭的模樣,好像隻有在自己同桌面前可以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