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書至今這麼多天,陳則眠已經和好幾個豪門大少打過交道,也漸漸總結出來了幾條規律。
少爺們從小金尊玉貴,習慣被人捧着順着,行事言語間自我意識感過剩,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帶着幾分‘本該如此’的天經地義,尤其是吩咐人時,這種驕矜倨傲之感尤盛。
但其他少爺們的種種矜傲言行,在陸灼年面前都略顯遜色,可以說是相形見绌,不值一提。
陳則眠那句‘之前沒有這個榮幸’很明顯是恭維,正常人誰會回一個‘你現在有了’。
可陸灼年就是講得那麼理所應當。
簡直和皇帝讓大臣平身一樣自然而然。
雖然陸灼年未來注定會建立起龐大穩固、堅不可摧的商業帝國,在全球資本界叱咤風雲、翻雲覆雨,但現在他畢竟還隻是個大二學生,這種帝王般屈駕垂顧的恩賜感是怎麼回事啊。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陳則眠無話可說,甚至覺得自己應該接一句‘謝主隆恩’才合适。
他震驚地看着陸灼年,心說在都市背景做男主真是委屈您了陛下,你應該去修仙世界當帝君。
人怎麼可以爽成這樣。
蕭可頌和葉宸倒是面無異色,所以陳則眠一時也摸不準,他們究竟是對陸灼年忽如其來的睥睨之姿習以為常,還是知道陸灼年隻是随口戲言,講着玩的。
但無論哪種情況,能讓素來拒人于千裡外的陸灼年,表現出願意收個小跟班都很不容易。
蕭可頌見陳則眠怔在原地,趕緊怼了下他胳膊,示意陳則眠抓住機會。
話趕話說到這兒,陳則眠要是不說些什麼,也顯得太不識擡舉。于是,他端起茶杯,以茶代酒,起身恭敬道:“多謝陸少擡愛。”
陸灼年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并沒有其他表示。
陳則眠隻好繼續問:“不知道我能否這個榮幸為陸少效勞?”
聞言,陸灼年擡起長眸,定定地看了陳則眠好一會兒,看到他端着茶杯的手都有點僵了,才吐出四個字:
“看你表現。”陸灼年說。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看你表現是什麼意思?
聽到這個回答,不止陳則眠露出迷茫,連蕭可頌和葉宸亦是滿頭霧水。
就在氣氛逐漸尴尬之時,陸灼年卻忽然舉起茶杯,對着陳則眠的茶杯輕輕一碰。
伴随茶杯相撞的輕響,陸灼年鼓勵似的說了一句:“好好表現。”
蕭可頌和葉宸對視一眼,從對方表情中看到了不可思議。
陸灼年在外人面前向來沉穩可靠,今天也不知怎麼,竟三番兩次戲弄起陳折來。
陳則眠反應過來,眯起眼睛看向陸灼年,果然在捕捉到了對方眼中的一絲戲谑。
果然是在捉弄人。
從陸灼年用做腰穿威脅他那天起,陳則眠就發現對方不是什麼好人,對這位腹黑心狠的男主角失去了光輝偉岸的期待。
說到底還是那晚他的表現太過可疑,引起了陸灼年的注意。
想在這份特殊的關注名單上除名,他就不能壓不住脾氣和陸灼年互怼,反而得思考陳折會怎麼做。
隻要模拟出和陳折相似的模樣,自然能慢慢打消陸灼年的疑心。
畢竟那晚有喝醉酒和腦袋受傷兩個擋箭牌在,昙花一現的異常總能遮掩過去,等僞裝過這一段時間,往後再慢慢恢複自己本身的脾性,就不會這麼突兀了。
陳則眠打定主意,在心裡默念三遍‘莫欺少年窮’,然後仰臉給了陸灼年一個狗腿的微笑。
看到這種千篇一律的笑臉,陸灼年眼中的戲谑果然淡了幾分。
陳則眠心中暗喜,繼續谄媚道:“陸少往後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我一定好好表現,車前馬後,萬死不辭。”
陸灼年沒說話。
陳則眠雙手舉起茶杯,笑着說:“陸少,我敬您。”
陸灼年俊朗的眉梢輕輕擰起,注視陳則眠。
陳則眠詫異地‘嗯’了一聲,裝傻道:“怎麼了,陸少?”
陸灼年意興闌珊,語氣淡淡:“沒事。”
他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輕叩,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響聲,昭顯其心情不佳。
蕭可頌看不懂陸灼年怎麼突然又不高興了,悄悄在桌子底下戳了戳葉宸,暗示對方給他點提示。
葉宸按住自動旋轉的桌面逆時針一推,盛着芋泥鴨的盤子恰好停在蕭可頌面前。
蕭可頌:“?????”
葉宸勉為其難吐出三個字:“芋泥鴨。”
蕭可頌不懂:“芋泥鴨咋了?”
葉宸直接把盤子端下來,把芋泥鴨往蕭可頌碗裡一倒:“吃你的。”
少管閑事。
蕭可頌:“……”
陸灼年不悅得很明顯。
他吃東西素來挑剔得很,金麟飯店的菜肴本就不合他口味,現在更沒心情吃,後面幾乎都沒怎麼動筷。
陳則眠恰恰相反,倒是吃得挺香。
因為無法正面對抗陸灼年,陳則眠隻能采取精神勝利法——
陸灼年不高興了,他就高興了。
陸灼年要是因為他不高興,那他加倍高興。
事實證明,人的食欲和心情呈正相關,而且金麟飯店的菜真的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