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辛一口熱茶差點沒噴出來,他沒聽錯吧,這老鸨竟然還想将計晖買來做香滿樓的頭牌?
一想到将這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放在這裡招攬客人夏侯淳忍不住笑出了聲,轉頭看着計晖揶揄道:“計将軍,你好搶手呀。”
計晖也不生氣,隻是頗為無奈的笑了笑:“别鬧了。”
“我沒有鬧呀。”夏侯淳又轉頭對媽媽陳道:“您可知道這人是誰?大名鼎鼎的南中将軍您也敢買,就不怕她拆了您這香滿樓建軍營?”
南中将軍的名頭放眼整個泰平誰人不曉?媽媽陳先前隻以為她是跟在大理寺卿身邊做打手的,卻不想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南中将軍。再仔細一看,這人不就是一副久經沙場臨危不亂,穩如泰山的氣質嗎?
“是奴家有眼不識泰山!”媽媽陳登時吓得雙腿發軟,南中将軍的威名人盡皆知,據說在軍營裡犯了錯無論老少都會被鐵面無私的南中将軍施以最嚴厲的軍法處置,她剛才竟然說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豈不是惹上了殺身之禍?“南中将軍饒命啊,奴家不是故意的,是奴家老眼昏發不識将軍,求南中将軍饒了奴家這次吧!”
“您也不必如此恐慌。”夏侯淳雙手将媽媽陳扶了起來:“我們隻是來查案的,并不想惹出事端,隻要您好好配合我們查清楚藍梨之死的真相,我們定也不會叫你為難。”
經此一節媽媽陳哪裡還敢再耍别的小心思,老老實實的點頭:“大人們想知道什麼奴家定全數告知。”
毋辛問道:“據記載,藍梨姑娘患有先天心疾,适合症狀?”
關于這一點在藍梨一案的文書上并未注明,這也是他們此行的目的之一。
提到藍梨的病,媽媽陳掏出手絹抹了一把眼角:“藍梨自小被賣到奴家這香滿樓裡來,前幾年一直負責端茶倒水做侍女,也就這兩年張開了,加上她在跳舞上極有天賦,漸漸被不少公子追捧,可偏偏她不是做這行的料子,藍梨時不時的會犯病,一犯起病來口吐白沫,還會自己咬舌頭,太吓人了,見過她犯病的客人自那以後都不敢再讓她作陪。”
夏侯淳不能理解:“既然這樣你還敢将她捧成花魁?”
媽媽陳歎氣道:“姑娘,我們是開門做生意的,這樓裡的姑娘誰沒點毛病?自從陰十娘走後奴家這生意一落千丈,好不容易藍梨混出了頭,總歸還是會有人不介意的,再說了,這兩年她的病情已經好多了,一個月都難得犯一次。”
毋辛追問道:“那她可有藥物控制?”
“有有。”媽媽陳急忙起身到一旁的梳妝台上的匣子裡翻找出了一個瓷瓶:“這是藍梨平常會吃的藥,她死後奴家就将剩下的藥留了下來做個紀念。一天一次,她已經很久沒犯病了,沒想到今年第一次犯病就……”
夏侯淳接過藥,打開倒出一粒聞了聞,隻是一些簡單的凝神靜氣的草藥制作而成。“出事那日,她可有犯病的迹象?”
媽媽陳回想了一下,搖搖頭:“奴家記得那日藍梨并沒有什麼異常,以前她犯病時常會突感身體不适,那日早晨她還練了舞,用過午膳後臉色都很好,一直到晚上世子爺來找她,第二日人就不行了。”
毋辛道:“可否帶我們去她的房間看看。”雖是詢問,語氣卻不容拒絕。
“這就是藍梨的房間了。”媽媽陳将幾人帶到了二樓的西邊最裡間廂房,房門上還有印着大理寺的封條。
夏侯淳剛想開口,計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出事後毋容可還來過?”
這人要麼不開口,一開口就讓人摸不着頭腦。心裡雖然覺得這話問的莫名其妙,可懼于對方的身份,媽媽陳陪着笑臉道:“南中将軍說的是什麼話,那世子爺如今正逢喜事要娶戶部尚書的三小姐做側妃,哪還有空來這裡尋花問柳。”
夏侯淳這才想起來,如今距離榮王世子和夏侯蝶的婚期已近,再過幾日夏侯舞就要嫁到榮王府去了。夏侯舞雖是頂替夏侯蝶的污名嫁過去,可到底也是夏侯府的小姐,傳出去損壞的還是夏侯府的名聲。夏侯平礙于面子至今不讓府裡的人制作喜帖,就連夏侯府裡對此事都是頗為禁忌,不敢亂提。可以說這樁婚事,除了夏侯舞和張姨娘,就沒有人看好。
毋辛雖然不明白計晖為何問這個,不過也沒有多想,推開門率先走了進去。
藍梨的房内陳設簡單,最裡間放着一張拔步床,旁邊貼牆立着一排衣櫃,靠近窗戶的位置放了一張妝奁外,就沒有别的家具了。
幾人在房中細細走了一圈,衣櫃裡的衣服被疊的整整齊齊,按照顔色分離碼放。妝奁内的首飾不算多,也按照大小被一一歸放好,可以說除了床上淩亂些外,其他地方都十分整潔。
夏侯淳問:“這房間出事後就一直保持原樣嗎?”
“是啊姑娘,自從藍梨出事後,第二日大理寺卿就帶人把這裡封起來了。”說着到起了苦水:“奴家這裡房間本來就不夠,還有一間房空在這裡這麼久,你說說這多影響生意啊。”
夏侯淳走到床邊,床上被褥亂糟糟的堆在了床尾,床單鋪的工整,沒有被蹂躏過的痕迹。“藍梨姑娘和榮王世子熟嗎?”
媽媽陳幹笑了兩聲,答非所問道:“做這行的都是供人玩樂的玩意兒,向來隻能依着客人的喜歡,我們哪裡有選擇的餘地啊。”
“據文書所記,出事當天藍梨姑娘是拒絕陪榮王世子的,而在那之前你們已經談到了贖身之事,既然如此為何又要讓藍梨姑娘去陪榮王世子呢?”
大理寺的檔案裡并未記錄關于宋超此人的信息,想來是毋清清覺得此人與此事無關,便沒有找他,隻知他以賣油為生,當日本約好帶上贖金來香滿樓贖人的。
“哎喲,您不說還好,一說這事奴家就來氣!”媽媽陳提起此事還是憤憤不平:“那天藍梨足足等了宋超那個窮鬼一整天,直到第二日藍梨出事也沒等來他,他就是個出爾反爾背信棄義的小人!想當初藍梨為了照顧宋超的生意,給他介紹了多少的客戶,還不收他的銀子,要知道來咱們這香滿樓的客人非富即貴,一單生意都夠他賺的了,若不是有藍梨照顧他的生意,他怎麼會存到那麼多的銀子來贖人!要我說他就是為了讓藍梨幫他推銷賣油才會哄騙藍梨要替她贖身!”
在媽媽陳的口中,這宋超便是個十足的無情無義之徒。
夏侯淳問:“那您可知這宋超家住哪裡?”
媽媽陳撇了撇嘴,十分鄙夷的說道:“口子窖東邊,賣油的那家就是了。”
口子窖離香滿樓也不過幾柱香的距離,按理說若真是準備好了贖人的話,不該遲遲未來。要麼正如媽媽陳所說,宋超是個騙子,欺騙了藍梨的一腔真心。要麼,就是當日宋超被什麼事情耽擱了。
突然,計晖問:“那日藍梨可與毋容有拉扯?”
陳媽媽心中默念道,這南中将軍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淨問一些不好回答的。藍梨本就讨厭榮王世子,那日更是在大庭廣衆下佛了他的興緻,最後是被榮王世子強行拉進房内的。可這事事關榮王世子的名聲,她哪裡敢亂說?先前大理寺卿來查案麼也沒問這麼詳細啊!
見陳媽媽不願提起的樣子,毋辛清了清嗓,看着媽媽陳道:“沒聽到南中将軍問話嗎,快快一五一十說來。”
毋辛不愧是出身皇家,身上自帶一股帝家的威嚴,闆起臉來時給人無形的壓迫感。
媽媽陳心中懼怕這位新上任的大理寺卿,隻能老老實實的将當晚的情況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