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來的路上,宮政甯就意識到自己不對勁了。
高速行駛的轎車裡,他放下手中的小熊公仔,捏着眉心歎氣,自己怎麼會如此沖動?
他想讓司機調頭,但說出口的話卻變成了“再快點。”
宮政甯:“……”
再返回也沒有必要了,不如就順其自然吧。
宮政甯将小熊公仔反扣在座椅上,雙手抱臂看着窗外,似乎平靜了下來。
他也以為自己冷靜下來了,直到司機停下車,還沒來得及給他打開車門,宮政甯就已經自己推開門下車了,隻給司機留下一個步履匆匆的背影。
進入Nirvana,宮政甯再次恍然意識到不對勁,隻是一個棋友,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如此緊張,再說,隻不過是被人掐了而已。
他放緩了腳步。
結果沒走幾步速度再次加快,宮政甯意識到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握住了門把手。
宮政甯:“……”
事已至此,進去看一眼就離開。
他這樣想着,然後打開了門,屋裡有兩個人,宮政甯的目光卻凝固在一人身上。
青年穿着白襯衣黑馬甲,襯衣領口遮不住修長的脖頸,昏暗的燈光下依然能看清脖子上的掐痕。
宮政甯幾步就沖過去,一手托起青年的下颌仔細查看,細白的皮膚與鮮紅的掐痕對比鮮明,足以想見那人使了多大的力氣。
宮政甯完全失去了理智,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誰弄的?”
說完之後他才發覺自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宮政甯:“……”
應該……不怎麼明顯吧?
拇指微動,他摩挲了一下那片紅痕,邊緣都有些泛青了。
宮政甯蹙緊眉心,眼底浮着暗光。
高莘先是一愣,本以為這次要無功而返,沒想到會是現在這種局面。
但宮政甯的反應依然讓他詫異,脖頸間的手寬大而溫暖,高莘能感覺對方在刻意放輕力道,但依然難掩那股強烈的存在感。
“宮先生……?”高莘稍微向後撤了一下,仰起臉看着來人。
與此同時,坐在高莘對面的許祁安驚訝得再也合不上嘴——
相識幾十年,除了宮政甯母親出事那次,許祁安再沒見過宮政甯有如此失控的時候。
因為母親出事而方寸大亂合情合理,那因為一個小棋友而這樣突兀地捏着人家脖子檢查又是什麼理由?
許祁安還張着嘴,就見他的發小、一向從容不迫的宮氏集團董事長、豪門圈裡著名的感情絕緣體——宮政甯倏然收回手,落在身側的手局促地抓了抓空氣,最後幹脆揣進大衣口袋裡。
是的,這位朋友甚至都來不及脫掉大衣就沖進來了。
口水從唇角溢出,許祁安急忙閉上嘴,而後就注意到宮政甯紅透的耳廓。
許祁安:“?”
難道說……?
不等他想通一切,宮政甯忽然輕咳一聲:“抱歉,一時……”
躊躇半天,他沒想到合理的解釋,直接轉移了話題:“你脖子……怎麼弄得?”
高莘低下頭,一手摸了下脖子,淡淡道:“沒事,做了個實驗而已。”
“實驗?”宮政甯不解地咬着後兩個字。
許祁安也看向高莘,一臉想不通的模樣。
高莘仍舊垂着頭,安靜地看着棋盤,輕飄飄道:“看了一本小說,有點好奇瀕死的感覺什麼樣,就試了下。”
許祁安納悶:“你自己掐得?可真下得去手啊,什麼狗屁小說把人洗腦成這樣?”
宮政甯看着高莘脖子上的痕迹,沒說話。
他不信那是自己掐出來的,一個人再狠心也不可能把自己脖子掐成那樣。
更何況如果隻是好奇瀕死的感覺,大可以憋氣,沒必要掐脖子。
一定是被别人掐得,宮政甯笃定,隻是高莘不願意說而已。
為什麼不願意說?
為什麼不找他幫忙?
為什麼要自己承受?
宮政甯在心裡一連串問了三個問題,答案顯而易見——他們目前還隻是棋友。
又或許連那個“友”字都可以去掉。
大衣口袋裡的手握拳攥緊,宮政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有些突兀地問:“想學格鬥嗎?”
他記得第一次見高莘就是在格鬥俱樂部,隻是那時隻是匆匆一瞥,連正臉都沒怎麼瞧見。
在這個圈子呆久了,宮政甯其實一眼就能看出對方是不是在有意接近他,隻是輪到高莘,他看不清對方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上次在槐州歌劇院的臨時邀約就是宮政甯的主動試探,可結果無論是下棋還是吃飯,高莘似乎都隻是單純的下棋和吃飯,沒有一丁點别的意思,甚至都沒提出要加他微信。
既然如此那就增加接觸機會,看對方會不會露出破綻。
順便,宮政甯神色不虞地盯着高莘脖子上的指痕,順便教教他如何保護自己。
旁邊,許祁安摸着後腦勺:“你這話題轉得也忒快了。”
同樣不解的還有高莘,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直接“啊?”了一聲。
從進門到現在,宮政甯的一舉一動都大大出乎高莘預料。
在他印象中,宮政甯一直都是個冷漠的人,甚至有些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