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她無聊又低智地玩了将近六年,在意大利都要挂加速器回國服做每日日常。
李絮當然不會把這種瑣碎細節分享給言漱禮,也不認為他會感興趣。她很快收起手機,頰邊擠出淺淺梨渦,對他誠懇一笑,“那不打擾你工作了,我這就走。下次有機會再見。”
她轉身太幹脆,言漱禮差點沒能捉住她手腕。
“我叫人送了南屏公館的早茶過來。”他眉心微蹙,唇線抿平,又是那副有人惹他不高興的冷峭神情。
“還是不麻煩了。”李絮客氣婉拒,“怪我睡太久,你都沒去成公司。其實你早點叫醒我也沒關系的。”
言漱禮将她手腕握得更緊,語氣平靜,實則态度強硬,“已經送過來了。”
還挺講究待客之道。
李絮不太擅長拒絕這樣的言漱禮,于是從善如流,沒有再堅持。
南屏公館是雲城赫赫有名的廣府菜餐廳。物以稀為貴,和奢侈品設置消費門檻一個道理,這家餐廳規矩繁瑣,每日隻開晚市,限制預約十桌食客,季節性菜單由主廚完全掌控,消費者隻能被動接受。
李絮在雲城生活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吃到南屏公館出品的早茶。
不過她口味不挑剔,對飲食要求不高,隻要水平差不多過得去,都可以被她統一劃入“好吃”的範疇。
言漱禮将廚房保溫存放的菜品一樣樣拆出來。黑松露燒麥、藤椒蝦餃、清湯牛腩、輕煎金槍魚、金橙酥皮蛋撻……琳琅精緻擺了小半桌,又起了一壺鳳凰單叢解膩。
李絮不多言,默默低頭喝一碟開胃的松茸清湯翅。
餐桌是長方形的,言漱禮坐在她對面,沒怎麼動筷子,多數時間在慢條斯理地吃一碗蟹肉泥丁粥。
他用餐很有教養,儀态優雅貴氣,看起來是那種奉行“食不言寝不語”的類型。李絮心剛落下,沒料到下一秒,美好的沉默就被打破。
“還痛不痛。”他口吻平直,不緊不慢看向她。
不确定對方問的究竟是什麼,李絮停下舀湯的匙羹,謹慎地确認了一句,“你指的是?”
“腰。腳踝。”言漱禮道,“其他地方我檢查過了,沒有弄傷。”
李絮聞言低了低頭,将闊腿褲褲腳稍稍提起,左邊腳踝果然淤青了一圈。剛剛睡醒還洗了澡,居然一直沒留意到,真是精神不濟。
難免回想起昨夜被硬生生按住胯骨的記憶。她被壓得抽筋,他直起身,一邊放慢動作,一邊沉默揉她繃直的肌肉,鼻梁貼住她小腿肚拭汗。後來揉變成了攥,力度沒收住,她皮膚太薄,迅速留下直白痕迹。
失去夜色遮掩,又經言語剖露,許多暗昧細節被迫敞露在日光底下。所幸他們兩個都不是會表露尴尬的類型,李絮是裝作厚臉皮,言漱禮則是完全自洽。
她不肯表現出局促,神色自若笑了笑,“沒事,我回去熱敷一下就好。”
桌上的肉類一筷子沒動,言漱禮面無表情将一屜素食翡翠餃移到她面前,“吃完你可以繼續睡。”
李絮慢下咀嚼,若有所思睇着他。
“我回公司。”言漱禮補充,“你自己睡。”
“不合适吧。”李絮謝過好意,夾起一枚剔透的翡翠餃放進碗裡,“我今天也約了人見面,就不打擾了。”
“這樣去赴約?”言漱禮審視般看她,“你眼睛很腫。”
“眼淺。一掉眼淚就停不下來。”李絮大方承認,“過段時間就消了。”
言漱禮獨居的家,沒有擺放那種動辄橫寬三米的浮誇餐桌。他四肢修長,輕而易舉就将手伸了過來,撫上她隐隐發紅的眼尾。
這雙眼睛很漂亮,瞳仁黑而清澈,像有一頁湖泊在輕輕晃動。
密匝匝的睫毛鴉羽般掃在指尖。
暖而幹燥。
“别蹭花了。”李絮抓住他的手,好聲好氣同他商量,“這回真的是眼影。”
“像又哭了。”言漱禮反握住她纖細的手指,很沒禮貌地評價女士的妝容,聲音很低,又像意味不明的困惑,“怎麼會哭成那樣。”
李絮感覺有點危險。
不論是彼此的目光、姿态、抑或言語秘而不宣的氤氲。
她心髒空跳一拍,亟欲擺脫這種若即若離的事後氛圍,沒來得及深思熟慮,就随口扯了句潑冷水的玩笑話。
“因為剛開始真的很痛。你以前的女伴是不是沒跟你坦白過,你硬件超标,但技術真的不怎麼樣。”
話音剛落,就覺失言。
而言漱禮緊接着的回答,則令她更加懊悔。
“抱歉。”
在十幾秒詭異的沉默過後,言漱禮慢慢收回手,輕描淡寫道,“之前沒有經驗。”
“……”
李絮陡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