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裘眼睛四處亂瞟,向人群中投去求助的視線,但沒人理他,蔺思安冷漠的話語再次落下,“你不吃我也會讓人揍你。”
“…………”求助無果,孟裘認命地在桌邊坐下,開始吃起來,這珍珠糯米肉圓是實心的,一兩個還好,三四個下肚就覺得有些撐了,等吃到第五個的時侯,不管怎麼咽,都吞不下去,“嘔————”
“怎麼,吃不下了?”
孟裘搖搖頭,這膳房是他們這些書生在宮裡唯一可以吃飯的地方,如果蔺思安說的是真的,以後都進不了膳房,那他就沒東西吃了,如果把今天的事情告訴夫子,估計自己也要挨罰,強忍着不适,又吃下兩個,他吃得眼睛都凸出來了,還剩下最後一個,胃裡再也灌不下更多的東西了,堵得嚴絲合縫。
“我,我實在吃不下了。”
“吃不下了?那為什麼拿這麼多呀?”蔺思安吃完最後一口,故作天真地歪頭問他。
許是糯米堵住了腦子,孟裘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呆滞地看着前方,“因為,你說想要吃珍珠糯米肉圓,我故意想要惡心你,就都拿走了。”
“啊,原來是這樣,”蔺思安臉上的神情有一刹那的震驚,轉瞬又變得無辜,看向一邊看熱鬧的衆人,“大家都聽到了吧,是他先動手的哦。”
周圍的人突然被提到,紛紛低下頭,他們可不敢說話,生怕觸了黴頭。
警告的效果達到了,蔺思安也不想鬧出人命,擡腳離開。
躲在不遠處的樹上的薛習觀看了一整出鬧劇,頗有些感歎,蔺思安性子中有些小頑劣他是知道的,會這麼做也不奇怪,可那個救兵是誰,不會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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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從下了早朝就開始在院子中等了,桃花酥已經在做了,等中午回來蔺思安就能吃上,他還連夜練習了竹箫,雖然依舊吹得不好,但能哄他笑一笑也是不錯的,可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下午的課開始了都還見不到人影,一打聽才知道,竟是被譚修文叫了去,還是去補課的,既然甯願去學習,都不來用午膳,估計是氣狠了,老實說昨夜确實生氣,語氣是重了點,但比起他在朝中訓斥群臣來說,都可以算得上溫柔了,可對于蔺思安來說,那可以稱得上是一件很難過的事情了。
算了,如果晚上還沒逮到人,再去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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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思安聽了一中午譚修文的唠叨,感覺整個人都麻木了,還沒醒過神下午的課就開始了,他坐在後面的座位上,生無可戀地被迫接受知識的洗禮。
完了,知識不小心進腦子了,他髒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恍恍惚惚地穿梭在人群中,腦子倏然清醒記起來了要去找傅承,告别了陶飛舟和常陵,步履匆匆來到了宮室門口,定住腳步,他還是沒想好到底要怎麼說,雙手抱胸在門前踱步,一圈又一圈。
傅承早早就察覺了門口有人,他也不去打擾,等了又等,就是不見來人進來,索性踏步上前,将門敞開。
蔺思安原本将臉貼在門上聽着外邊的動靜,不料門突然從裡面拉開,一時沒站穩,向前倒去,沒有意象之中的疼痛,但也撞得不輕,還沒有完全恢複的鼻子再次遭到重創,淚花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傅承也沒想到,扶着下巴把人的臉露出來,鼻頭還有些紅,但看起來沒什麼大礙,“怎麼站在門口不進來?”
“我、我,對不起!”明明剛剛站在門外想了很多的說辭,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一時之間有些寂靜,他不敢看傅承的眼睛,支支吾吾半天也冒不出一個字,急得都要哭了。
傅承看他這副樣子有些驚訝,又有些哭笑不得,話還沒說清楚,眼淚先一團一團地泅濕了衣衫,看上去好不可憐,歎了口氣,輕輕用衣袖替他把眼淚擦幹。
“你沒錯,是我不該兇你,我錯了,對不起安安。”
眼淚模糊了視線,蔺思安看不清眼前人究竟是什麼神色,隻以為他在說氣話,登時急了,“沒有呀,傅承,就是我的錯,我不該讓自己涉險的,當時渾身是血吓到你了對不起,我、我以後會注意的,傅承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傅承沒有開口,等他把眼淚流幹,捧起他的臉,語氣極盡溫柔,“我也有錯,所以不要哭了,我沒有生氣。”
“真的不生氣?”
“真的,”傅承牽着他走到院子裡的石桌前坐下,“你看,我還準備了安安喜歡的桃花酥和小排骨,等了你一個中午,都沒等到。”
聽他這麼說蔺思安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往下落,滴答滴答地砸在地上,砸得傅承猝不及防。
“怎麼了這是?”
“中午,中午我想吃玉帶蝦仁都沒吃上哇啊啊啊啊啊!”他放聲大哭起來,不知道到底是因為沒吃上蝦仁,還是錯過了和傅承的午膳時間感到委屈。
傅承哭笑不得,隻能把他摟在懷裡,默默地看着他訴說委屈,目光掃向角落裡的竹箫,也算是逃過一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