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熱鬧的巷市,周圍的景色越發荒蕪,直到逐漸看不見行人,不遠處矗立着一座森嚴的宅子,門口有侍衛把守。
繼續往前走,穿過聳立的大門和曲折的連廊,走進書房,這裡顯然長久沒有人用過了,除了書架上基本零零散散的書以外,什麼都沒有,書案上布了一層厚厚的灰。
而書架後隐藏的暗門内,就沒有那麼平靜了。
“啊啊————”嘶啞的慘叫回蕩在狹小的空間内,聽起來詭異極了。
燕和宴背靠着牆站在牢籠外邊,扶額看向面前的慘狀。
趙文睿趴伏在地上,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被滲出的血珠浸紅,看不出本來的顔色,左腿扭曲着,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出戳破皮肉的白骨,觸目驚心。
但薛言和薛習顯然沒有放過他的打算,帶刺的鞭子浸着鹽水,一遍又一遍地往他身上招呼,劃下數道血痕,趙文睿從黑夜叫到白天,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薛言為了不讓他昏過去可是下了好一番功夫的,又是用藥吊着,又是用涼水潑他,折磨了将近一周。
燕和宴聽到趙文睿想要暗殺蔺思安的時候也很生氣,氣沖沖地跑來一看,怒火一下子消掉了,反而有些同情,好歹是當朝尚書,平日裡養尊處優慣了,現在這幅模樣真是叫人唏噓。
“咳咳!”他咳嗽兩聲,來增強自己的存在感。
“燕大人有什麼吩咐嗎?”
“那個,抄家流放的诏書下來了,傅承托我告訴你們,折磨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放人了。”
薛習接過诏書,上面隻寫了擇期流放,他看向燕和宴,“多謝燕大人,不過,這才哪到哪兒,趙大人都還能爬,還能開口說話,這要是被老大知道,該怪我們失職了。”
“…………”
趙文睿斷斷續續地把薛習的話聽到耳朵裡,露出驚恐的神色,深深的無力與懊悔夾雜着幾分恨意在心中激蕩交錯,但都為時已晚,他閉上眼睛,默默接受自己的命運。
“啪!”響亮的耳光落到臉側,與鞭子抽打的疼痛比起來微不足道,但卻剛好能讓他清醒過來。
薛習放大的臉從模糊變得清晰,“你小子,居然還敢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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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傅承看着腳邊打滾的人,頗為頭疼。
“你帶我去嘛,帶我去嘛,我保證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再說了有仲五跟着,不會出事的~”
大王覺得好玩,也跟着滾來滾去,讓人無處下腳。
“啊啊,小公子,你不要任性了,快起來。”仲五在一旁焦急地看着,他比蔺思安要大不少,在他眼裡,蔺思安就是個小孩子,偶爾會任性很正常,但現在明顯時機不對。
“我不嘛,求求你了傅承,你就帶我去嘛。”他仰起頭,可憐巴巴地央求傅承。
傅承蹲下身,架着他的胳肢窩把人撐起來,“安安,我下山不是去玩的,有事情要處理不能陪你。”
“我知道,我不會打擾你!”他當然知道傅承是去辦正事的,但奈何突然想起來,他心心念念的話本續作今日開始售賣,那個可難買了,要是今天買不到,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看到。
“不久前才發生了那種事情,你不害怕嗎?”
“人不是被抓起來了嘛,沒關系的。”
傅承歎了口氣,現在是趙文睿,那以後呢,誰都不能保證,仲五還沒過考驗期,不可太過相信。
“一定要去嗎?”
蔺思安點點頭,要去的,大王也趴在他頭頂搖頭晃腦。
“也行,我會讓薛習跟着你,不要亂跑,不要去人少的地方,玩完了就去珍味閣等我。”雖說薛習現在估計在忙,但有薛言在應該就夠了。
“太好了!你稍微等我一下,馬上就來。”說完,一溜煙跑了。
仲五看着遠去的背影,皺皺眉頭,“殿下,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無礙。”他大概知道蔺思安是想要去幹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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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把馬車上的人放到撫甯大街,就往皇宮的方向離開了。
薛習神色複雜,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蔺思安,以前隻當他是個運氣比較好的小乞丐,平時和他玩玩也挺有趣的,現在知道了他居然是丞相之子,心境難免會不同。
“呃……那個……小公子。”
“!”蔺思安其實不太在乎别人叫他什麼,但他從來沒有從薛習口裡聽到過這三個字,震驚之餘又覺得有些好笑,踮起腳,用手背輕觸他的額頭,“奇怪,沒生病啊,腦子壞掉了嗎?”
“…………”蔺思安果然還是蔺思安,就算身份變了還是一樣讓人火大,實在沒忍住,剛想往他頭上招呼,才發現上面已經占據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這隻鴿子是怎麼回事?”
“我養的,叫作包子,來包子,打個招呼。”
包子應聲昂揚起胸膛,張開雪白的雙翼,露出圓滾滾的身軀,它在傅承府上吃好喝好,還不用飛來飛去,長胖了不少,眼看要出擊,薛習趕緊擺好迎戰的姿态。
“咕咕!”它響亮地嚎了兩嗓子。
“…………沒啦?”
“不然你以為呢,我們包子是隻溫順的小雞……鳥。”
沒時間管愣神的薛習了,蔺思安一手拽着薛習,一手拽着仲五,往人群聚集的中心跑去。
“看到那個攤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