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岑盡白的話,舒顔開始翻手中的那本書,是本有關心理學的書籍,好久不讀書的舒顔,居然在這樣的環境下看進去了一本書。
男人對面是女人,男人在看女人,女人在看書。
岑盡白畫過許多畫,但他極少畫人像,無他,不喜歡而已。
但是她的發絲,她的眉眼,她的鼻子,她的唇瓣……一遍遍描摹,早已爛熟于心。
暖色調的天轉為冷色調,風和太陽已經疲倦,她撥弄有些遮眼和追到嘴角的發絲,目光是那樣沉靜,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他同樣沉浸。
“好了。”
舒顔記下頁碼,從書中擡頭。
岑盡白将手中的畫筆放下,他的身上濺上許多顔料,這是不可避免的,但這絲毫沒有減損他的氣質。
“過來看看嗎?”
“嗯。”舒顔合上書,走到畫架面前。
她有些驚訝:“你怎麼……”
畫得真好,她都不相信畫上的人是自己。
他捕捉的是她翻頁時的一個動作,那時她眉眼舒展,像是這冬日裡的獨自綻放的紅梅,恬靜不可接近。
舒顔找不出形容詞,隻覺得岑盡白在美化自己,眼中驚豔之色不掩,但是嘴角卻是平直的。
因為她的彎腰,幾撮發絲擦過岑盡白的臉頰,泛起泛起癢意。
岑盡白喉嚨難耐地滾動:“畫不如人。”
舒顔直起腰,心中懷疑,但還是滿懷感激地說:“謝謝你,但是這幅畫我現在不能拿走,可以暫時放在你這裡嗎?”她怕被舒芸發現。
岑盡白将目光她剛剛擦過自己臉頰的發絲上移開,“可以。”
舒顔忍住想要上手摸一摸畫的沖動,又欣賞了好一會兒。
臨走之際,舒顔還攥着那本《博弈論》,又向岑盡白提出一個要求:“這本書可以借我嗎?”
“你随意。”
兩人對視,岑盡白背着光,舒顔背着緊閉的門,他高大的身影将她籠罩。
舒顔現在已經能夠坦然與他對視,就算是那雙藍色的眼睛裡懷揣着别樣的東西,她也不怕。
“那我走了。”舒顔說。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腳步聲,伴随着舒芸的輕聲呼喊:“舒顔,舒顔——你在哪?”
舒顔頓時沉下臉色,覺得手中的書有些燙手了。
她将書推給岑盡白,不聽他的那句“别慌”就将門打開,卻沒有去想打開門之後她該怎麼解釋。
舒芸像是閃現一樣,忽然出現在舒顔的面前,看了一眼這是誰的房間,面色古怪地問她:“你怎麼在這裡?”
舒顔:“我……”舒顔想了好幾秒的措辭,對母親的恐懼讓她的大腦亂成了一鍋粥。
而舒芸正皺着眉,唇角平直地看着她,昭示着她的懷疑,昭示着她下一秒可能就會生氣。
“我想到一個新的解法,幫你寫在書裡了,在78頁。”身後傳來岑盡白的聲音,舒顔的手上被塞了一本書。
他的指腹擦過她的手心,帶着些溫熱。
舒顔定睛望去,心下猛一跳。
不是《博弈論》,是《考研數學》。
那本書,正是自己剛來别墅那天,趁着舒芸不注意,扔在了大門外垃圾桶裡的考研資料。
“芸姨,我們在讨論題目。”岑盡白深深看了一眼舒顔後,對向舒芸。
舒芸看着從房間裡跟着自己女兒身後的岑盡白,不知該作何表情,隻好笑:“這樣啊……舒顔數學一直都不是很好,腦子轉得慢。”
舒顔對此不作聲。
岑盡白聽此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舒顔,然後道:“我想你應該對自己的女兒多一些信任。”
舒芸臉色尴尬一瞬,說好。
在那本書和岑盡白這幾句話的加持下舒芸不好現在就對舒芸進行追問,她狐疑地看向他白衣上刺眼的顔料。
舒顔的手腕被一個掌心有着厚繭的手抓住,舒芸将她拽到身後。
“打擾到你了,謝謝。”舒芸朝着岑盡白鞠了一個躬。
這一舉動,讓舒顔有些難堪地轉頭看向别處,緊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岑盡白也蹙起了眉頭,看向低着頭的舒顔,淡聲道:“不必如此。”
“她打擾到了你,我們該道歉的。舒顔,我們走。”說完舒芸拽着舒顔,進了隔壁的門。
她在岑家幹活,實在是不應該得罪岑家的那位,但是這涉及到了舒顔,如果他覺得她态度不好,那就離開岑家。
舒顔瞟了一眼岑盡白,在發現他并沒有露出嫌惡的表情後,轉身跟着舒芸進了自己的房間。
*
“離岑家那位遠點,你最好不要癡心妄想!”舒芸回到舒顔的房間後,坐在舒顔的書桌前,對着剛關上門進來的舒顔說。
舒顔沒吱聲,走到陽台那裡,将陽台的門拉上。
“不想被聽見?舒顔,你是我生的,你該聽我的,媽不會害你,我是過來人,那些有錢人最是傲慢惡心,他們最會僞裝,表面上看得起你,其實背地裡覺得你連給他們提鞋都不配,你還記得你那個爸……”舒芸會想起剛剛那一幕,心中仍然有後怕。
比起被聽見什麼,她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