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是獵風呼嘯,拂衣是白雲穿襟。
雲桐站在謝明溪身後的澈風劍上,一路向着劍宗進發。
雖然先前飯桌上,從謝明溪的反應來看,似乎并沒有完全認識到醴泉那夜之實情。
可她做賊心虛,還是緊繃着身體,拼命降低存在感,生怕謝明溪一時興起,就因為自己左腳邁上澈風劍而将自己砍死。
在謝明溪看不見的地方,雲桐憤懑地用手指畫着圈圈,這哪裡是懲罰謝明溪啊,這分明是懲罰自己。
男人心!海底針!
早知道,方才就不應該使小性子怪他嘲笑自己了。
她不滿地癟了癟嘴——
不過千錯萬錯,都是謝明溪的錯,明明身中屍氣,卻諱疾忌醫,不肯配合,最終才釀成了那樣的事。
都怪他!
前方的謝明溪因為憂心姚澄和瑤瑤的事情真相,因此禦劍時運氣提速。分明多載了一個人,卻比自己先前來時還要迅疾。
不多時,雲桐便同謝明溪降落在了劍宗正門所在之處。
“我将‘菱紗’交與掌門,一會便同你去合歡門找瑤瑤。”
“我記得,你之前說,掌門當時喊你走隻是置辦下山采買的事宜。你卻去了東淵?
你……去東淵,是采買?”
雲桐望向謝明溪手中流光溢彩的鱗片,總覺得絕非凡品,更不像是一句輕而易舉的“采買”便可獲得的。
她懷疑地擡眸看向謝明溪,不住多言了幾句。
“我……”
謝明溪遲疑了片刻,等雲桐以為他不會應答轉身前行的時候,才輕輕地,緩緩地開口:“我不想你擔心。”
不知雲桐有沒有聽見,隻看她腳步不停,繼續向前。
*
在掌門的大殿門口,謝明溪猶豫了一瞬。
他想起上次自己身中一擊直接飛出殿外的模樣,又想起長跪在殿前,始終不曾打開的門,他憂慮的目光飄向雲桐。
若是師傅又生氣,會不會連帶遷怒于他?
可謝明溪攔下雲桐,讓她在門外等候自己,便見人直接在門口叩響殿門:
“劍宗掌門?劍宗掌門?在不在?
你徒弟給你帶來個好東西!”
謝明溪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就連偶然路過此處的内門弟子,都紛紛停下腳步,看着雲桐這般行徑望而卻步。
他急忙走上前去,将雲桐拉到身後,向着大殿的方向一邊作揖,一邊悄聲提醒:“不得無禮。”
雲桐愣愣地看向謝明溪的背影,不是都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難道師傅拿了徒弟帶回來的東西,還要趾高氣昂的嗎?
她自然知道劍宗不是無禮撒潑之地,可她也說不上來心下的不滿是從何而來。
因為謝明溪騙自己去采買?還是因為惡名遠揚的東淵?
她望向緊閉的大門,面色不虞。這什麼劍宗掌門,一點都不如合歡門自己的師傅,見自己不高興就拿法寶來哄,這才有修真界轟轟烈烈辦起的戀綜。
“還是我師傅好。”
就在雲桐縮在合歡門身後嘀嘀咕咕的時候,殿門忽然打開。
“進來吧。”威嚴的語氣從殿内發号施令,可短暫的停頓後,劍宗掌門又補上了一句,“你們兩個一起進來。”
師傅發話,謝明溪不敢反駁,隻擔憂地回望了雲桐一眼,輕輕扯了下她的袖口,用眼神示意她不可再莽莽撞撞、胡言亂語。
可甫一進門,雲桐便再次驚得合不攏嘴。
上次劍冢一事進來呈詞的時候,大殿裡分明是副金碧輝煌的模樣。可此時不知為何,就像被強盜掃蕩過一般,鑲嵌珠寶翠玉的地方全都空空蕩蕩。
再擡眼看那首座的劍宗掌門,腰間束帶也是歪歪斜斜地挂在身上,好似先前受了什麼淩.辱一般。
要不是場面太過滑稽和寒酸,簡直令人浮想聯翩。
“師傅。”
進門之後,謝明溪再行一禮,随後也注意到了滿屋的異常。可他素來恪守禮法,不該問的絕不多嘴,目光訝然了一瞬便重歸平靜,雙手将“菱紗”托舉于面前。
可就在這時,身邊冷不丁竄出一聲:“這也太——”
雲桐下意識地感慨一句,可剛一張口就意識到了不對勁,見兩道頗具壓力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自己,口中的話也拐了個彎兒,牽強地小聲接話:
“别出心裁,呵呵,别具一格……”
謝明溪不動聲色地微微朝斜前方邁出半步,垂首穩身立于雲桐斜前方,等候着承受自己師傅的怒氣。
可不知為何,首座半晌沒有傳來聲響。
而身後的大殿角落中,卻隐隐傳來什麼悉悉索索的動靜。
雲桐低着腦袋朝後一瞥,忽然看見了一個眼熟的小青團。
——這不是那天醴泉附近的小精怪?
她記得下半夜的時候,這小精怪不知去了哪裡,不再圍着她和謝明溪絮絮叨叨。
可——它怎麼出現在劍宗掌門這裡?
雲桐縮了縮脖子,身子伏得和鹌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