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說,南方人過冬都靠抖。”
“可不是呢,抖得能拉出去篩米。”小魚說着做了個抖動的動作,“童子功,你們北方人沒有這技能。”
惹得兩人哈哈大笑。
宋夏宜很明顯察覺到自己在往另外一個錯誤的地方走,以前她依賴陸嶼橋,現在不怎麼敢了,慢慢又開始依賴小魚,和小魚聊天的時候,她很放松,也能笑得開心,一旦結束一天工作回到房間回到隻剩她一個人的地方,她就開始焦慮,頭腦裡紛紛雜雜地想很多。
最近一個多星期,平楠到浔遙,她一直在想虞海心。
那天訪談錄制結束後,她十分意外地和虞海心打了照面。也不是沒有預期,畢竟在對方工作的地點,但也想過遇到的可能性應該不大,畢竟電視台那麼大,虞海心又是新聞主播。可偏偏就是湊巧,就是遇上了。
當時宋夏宜剛和萬延等人告完别,在等向天開車過來,虞海心恰巧從外面進電視台,兩人就這麼面對面碰上了。
小魚反應比宋夏宜快,十分警覺地扯着人胳膊就要往旁邊拉。宋夏宜一時沒注意到發生了什麼事,待到明白過來,已經看到快要走到近前的虞海心,以及她修長的脖子上奪人眼球的珍珠項鍊,光澤柔和,中間的吊墜是顆形狀美麗的水滴,欲墜不墜地擦在同樣潔白的襯衫領口處。
宋夏宜按在中指指腹的拇指動了動,戒指偏大,她總擔心要掉。
虞海心走到宋夏宜面前,落落大方地同她打招呼,宋夏宜跟着寒暄:“聽說你昨天入職,恭喜!”
虞海心笑着道謝,也恭喜她:“你拿到威尼斯影後才是值得慶賀的大喜事!電影我看了,非常好!”
她說:“你的電影我基本都有看,演得很厲害。”
“謝謝。”宋夏宜客氣地說,見虞海心沒有離開的意思,繼續道:“回國之後感覺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周圍變化很大?”
“六年多,變化肯定是很大了,不過還行,我能适應。”虞海心說着擡腕看了眼手表,“趕時間嗎?要不去那邊咖啡廳坐坐?”
宋夏宜答應了,兩人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正好夕陽照灑過來,珍珠的光澤顯得格外細膩柔和。宋夏宜沒敢多看,把視線放在了虞海心甜美的臉上,時間并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幾乎還是和幾年前一模一樣,優雅知性,氣質溫柔。
虞海心說:“我想照片的事情,有必要向你解釋一下,不是新聞上寫的那樣,一次是同學聚會,還有一次是偶然遇到。我和嶼橋,沒有超出朋友關系之外的交往。”
她一來就如此直接,是宋夏宜沒料到的。
虞海心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等了幾秒,除了等到宋夏宜點了兩下頭之後沒見她給出别的反應,又開口:“嶼橋和以前相比,好像沒有什麼變化。”
宋夏宜終于有了反應,她有些困惑,問道:“以前是?”
“大學期間,畢業之前。”虞海心回答,“之後我和他沒有聯系過,這次回來見了幾次,發現他居然還是那時候的樣子。”
宋夏宜:“你看起來也沒有什麼變化。”
“是嗎?”虞海心笑了,“但是你好像變了,看起來比之前更成熟……更内斂許多。”
“因為以前太……”她找不出形容過往自己的詞。
“有一點……幼稚吧。”
宋夏宜是覺得有些被冒犯到的,她和虞海心其實不熟,兩人的交集除了陸嶼橋之外不存在其他,以往也從來沒有過這樣坐下來聊天的時刻,要說正式交談,這真的是第一次。第一次面對面坐下,就被人講幼稚,還是關系微妙的“情敵”,她感覺不是很好。
虞海心也察覺到了這點,忙道歉:“我沒有别的意思……是以前聽說過你和青青鬥嘴的事,聽起來感覺很像小孩子。”
宋夏宜不知道陸嶼橋還會跟她講這些,但馬上又想到他們當時互相喜歡,什麼事都是有可能分享有可能聊到的。她想接着說要是從這個角度去判斷幼不幼稚的話,那自己可能還是不夠成熟,不過猶豫兩秒後她選擇不開口,隻是克制着情緒,禮貌地笑了笑。
兩人這麼坐着,氣氛微妙着尴尬,宋夏宜在想要不就說聲再見先走吧,她們之間能聊什麼呢……
這時,在兩人不約而同地攪拌飲料杯裡的冰塊聲下,虞海心開口了:“出國之前有段時間,我很想找你聊一聊。”
宋夏宜擡頭看她,“聊陸嶼橋?”
“也不全是……可能還想聊聊你,我當時覺得你留住嶼橋的方式,不太合适。”
“通過捐骨髓救青青?”
虞海心眼神複雜,“通過強求。”
宋夏宜無話可說。
虞海心說:“那時候,嶼橋已經想好要出國,而且我們基本商量好了一起去哥大,如果不是你強留,他應該會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他的夢想是什麼?”
虞海心的眼神更複雜,一雙彎眉微微蹙着,神色裡有清晰可見的同情意味。
宋夏宜看出了她的同情,但依然沒有回避她的視線,她說:“由小至大,陸嶼橋一直不是很有明确目标的人,小時候說過的夢想就有無數個……也許他曾經和你講過未來或者夢想,但不論你承認與否,那應該都是你的夢想和你想要的未來。就跟他當初填大學志願時一樣,傳媒大學從來都不是他的理想院校,甚至高考之前他提都沒有提過這所學校,可是最後他卻報了,隻是因為你去了,他才會想去。”
“你想說他決定出國,也是因為我?”
宋夏宜不敢承認。
虞海心突然失笑出聲,“聽你這麼說的話,那他曾經的夢想,或許是我?”
“是。”
這一點宋夏宜無法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