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真的還活着……”
十年離亂後,征路此相逢,歡笑情如昨,欲語忽寂聲,不敢喚人名,唯恐是夢中……
一旁楊羨風搓着手,像是莽撞的青澀少年般,腆着臉加入談話:“原來二位是舊相識,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說着,楊羨風緊張地像是舌頭在打結,一時之間竟然方寸大亂,嘴裡更是不知所雲。
寒無衣一劍斷了梁上的繩子,扶起了身體“浮腫肥胖”的徐半娘。
徐半娘自知美人頭,婆娘身看起來古怪,便安撫地拍了拍寒無衣的手背道,語氣尚且帶着方才胖婆娘的蠻橫感,但聲色卻如蜜般甜道:“老娘上去換個衣服,眠寶,你等我一會。”
說罷,無視一旁楊羨風使勁刷存在感的行為,順着樓梯便上去了。
直到徐半娘進屋關上了門,目光死死黏在她身上的楊羨風,才終于罷休。可轉而他便熱絡地和寒無衣勾肩搭背攀談起來。
寒無衣預判他的動作,劍柄敲開他觸碰來的手,冷臉回絕道:“沒戲。”
楊羨風吃癟了一瞬,很快就笑眯桃花眼,湊近寒無衣繼續道:“聽起來你們兩人非常熟識,寒女俠,她是你什麼人?”
寒無衣倒了一杯茶水,繼續冷道:“這和楊将軍沒有關系。”
“哎!怎麼能沒有關系?”楊羨風死皮賴臉道:“這好歹是我楊羨風的地界,寒姑娘和故人來此,我肯定是要好好招待一番的,這次怪我來的匆忙,沒有事先準備,怠慢了諸位,楊羨風實在有愧,寒姑娘,不如這樣,且随我們一同去瀛洲大營,也好讓楊某将功折罪,一盡地主之誼。”
寒無衣漠着一張臉不再說話。
楊羨風頻頻暗示着蕭缙:“蕭世子,您也說句話,畢竟寒女俠一路護着你們來此,若是不好好感謝一番,多失賓主之禮!”
蕭缙淡淡一笑,心裡懶得和他唱雙簧,便是躍過他的聒噪,看向寒無衣道:“自從進了冀州的地界,你的故人倒是越來越多了。”
寒無衣面上浮現一些惆怅,随口道:“巧合而已。”
“究竟是巧合,還是百曉生刻意為之?”蕭缙不免多想一番。
“他沒有理由害我。”寒無衣似乎确信這一點。
“江湖百曉生兩面三刀,背刺盟友的事情,已經是共識。”
“蕭缙,用人不疑,他是真心與你合作。”寒無衣勸說了幾分。
蕭缙微微一笑,并不在接寒無衣的話茬。
案桌前耐不住楊羨風的胡攪蠻纏,寒無衣終于回答了他的問題。
“她是江湖的易容高手,名号是半老徐娘,易容喬裝的功夫她敢稱天下第一,沒有人敢說第二。”
“早些年,婳姨受了一點情傷之後,便隐姓埋名起來,便是天機閣也沒了她的行蹤。”
楊羨風不解道:“徐半娘這名字真奇怪,江湖人的名号都往風雅上起,怎麼偏偏美人配醜名?”
“你莫要看不起這名号,天下美色,她獨占一半,這才被稱徐半娘。”寒無衣解釋道。
“沒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年紀,但她永遠都如蔥茏的二十歲般,青澀的面容,撩人的風情。”
便是紅潋滟在這裡,也隻能甘居第二。在徐半娘的面前,所有自持美貌的女子,都要暗淡了姿色。
徐半娘和江輕眠的母親當年是江湖出了名的美人,評榜的時候,江夫人是風華正茂時,而徐半娘還是一個小丫頭,十二歲的姿色和二十歲的江夫人姿色齊名,不可不驚其風姿絕代。
紅顔薄命,紅顔易老,縱然如今江湖美人榜一再更換,可徐半娘的名号一直都在首位居上,天下美人如過江之鲫,無人能撼動徐半娘的半壁江山。
可以說,江湖若是徐半娘的名号一出,七成的英雄都局促地像見初戀一般。剩下三成不認識的,也會迅速沉浸如愛河中。
說罷,随着木門吱呀打開,一道瑰麗的身影從樓上施然而下。
樓下談話聲忽然凝滞,楊羨風手裡的茶水順着手腕滴落,似乎渾然不覺,蕭缙的目光也片刻的迷離,寒無衣确實怔怔望着那人步履緩緩的下樓,歲月在她臉上似乎沒有留下痕迹,仿佛一如楓橋山莊當年午後,婳姨也是這般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