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無衣輕挪半步,做好了拔劍的姿勢。
是生是死,僅僅在一招之内,就能注定!
一旁的蕭缙指關節泛白,眼裡滿是擔憂,剛才探了寒無衣的脈象,根本不具備一戰的實力。
森森寒光就在眼前,所有人都翹首以盼等待寒無衣的死亡,鮮血四濺在人驚恐的臉上。然而在一瞬間,那三道殺氣在空中忽然崩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個不同方向蓄力而來的真氣。
獨眼漢吐了一口血,罵道:“奶奶腿的!他們三個憨比在搞什麼鬼!”
再看去,隻見那胖子按住了寒無衣的大椎穴,痨病鬼攥住寒無衣的勞宮穴,老太婆兩指點在她的膻中穴。
三縷真氣化作金色絲線滲入穴位,一處修補她碎裂的筋脈胸骨,一處逼出她體内的傷毒和瘀血,一處真氣遊走在她的經脈中緩解她的痛苦。
這下衆人才看個分明,這三人哪裡是來找寒無衣報仇的!誰家報仇把自己的真氣輸送給敵人,難不成這三人是江湖仁義豪傑,堅決不肯趁人之危,非要幫助人家恢複功力之後,再公平對戰?
獨眼漢又吐了一口血沫,瞪着張首領罵道:“這就是你找的人!”
張首領臉色黑沉黑沉,狠聲道:“天機閣是想要和朝廷作對到底!”
老太婆嘿嘿一笑道:“張首領見怪,天機閣殺蕭缙寒無衣的懸賞确實是發出去了,隻不過被咱們三個搶到手裡,其他人也不敢咱們争啊。”
胖子也亮出一口白牙道:“百曉生和朝廷的合作是一百個誠心,隻不過咱們三個有點私心!”
張首領神情憤慨,道:“你們不是和寒無衣是敵人嗎!”
痨病鬼吐了一口血,道:“張首領,敵人去掉一筆,正是故人。”
寒無衣是我們的敵人,巧了,也是我們的故人!
獨眼漢推開身邊的人,狠狠攥着張首領的衣領,罵道:“張堂主,要是因為你放走了蕭缙,我定往上參你個識人不清的罪過!”
張首領推開獨眼漢,氣勢兇猛地走上前,拔出了手中的刀刃,指着寒無衣的額頭,高聲道:“今日在場的人,一概走不了!”
寒無衣調整了一番體内的真氣,總算平定了下了翻湧的血氣。
紅衣少年從馬車棚頂一躍而下,擋在了寒無衣的面前,卻被她冰涼的手掌扣住了肩頭,少年皺眉看着她,卻聽冷峻的女子道:
“你不是要學平刺?瞧好了,我隻出一劍。”
少年眉頭舒展,浮上一層喜悅之色,乖覺地退到一旁。
黃沙卷地,風折百草,張首領望着齑粉風煙中黑衣瘦勁的女子,巍峨若山巅,心裡不免有些動容,這樣的女子本不該死在這裡。
可惜命令就是命令,誰攔在‘高堂刃’的前面,都隻有死路一條。
清脆一聲刀刃出鞘聲,張首領右腳碾碎滿地黃石,刀鋒自下而上挑起沙暴,寒無衣揮劍擊散了撲面而來的沙礫,不料沙石藏着一擊有力的刀刃,她向後避開卻被刀鋒削去了一縷青絲。
身後再次掀起一陣沙浪,張首領的羅漢刀已經劈來,寒無衣人未轉身,劍已經擋下了他的第二刀。
第三刀,張首領帶着旋身之力橫掃寒無衣的下盤,卻被她騰空躲開,劍尖點向刀背,借力跳出張首領的功勢,率先預測了他下一刀的路數,
張首領嘴角冷笑,第四刀突然變勢,本該直取心口的刀光詭異地縮回半尺。
寒無衣,讓我看看你的一招平刺究竟有什麼本事。
“好機會!”關山在一旁低喝,剛好可以使出那一招平刺。
“不行,這是對方故意引她出招!”紅衣少年抱手環胸,觀戰點評道。
蕭缙熟稔笑道:“越是如此,她便越會迎難而上!寒無衣,她就是這德行。”
果然,寒無衣左腳後撤半步,右手反握亂山劍,灌注内力凝聚劍尖,飛劍瞬間化作一道銀色流光脫手而出,劍氣呼嘯而過,眼看迎上張首領割喉而過……
“噗——”半途中,寒無衣忽然口吐大量鮮血。
“寒無衣!”
“寒女俠!”
蕭缙和胖子一行人都驚吓躍起,想要去救扶她,卻被紅衣少年攔住了。
“别過去,他們還沒有結束!”
“糟了糟了!她定然是透支太多真氣了,方才雖給她灌輸真氣,但無異汪洋一瓢!你說說你們到底經曆什麼,讓她能慘到這種程度!”老太婆急得團團轉,手裡的拐棍都顫抖着。
蕭缙面上浮現愧疚之意,道:“百裡峽谷七十餘裡,寒姑娘抵擋了十三撥刺殺。”
“十三撥!我滴個乖乖!”胖子眼睛睜得圓滾,“寒無衣什麼時候這般兇悍了!”
再兇悍的俠客,眼下重傷在身,也無異于待宰的羊羔一般,隻需一刀,寒無衣便能永遠地躺在地上,再沒了呼吸。
可等了很久,那張首領都沉默在原地,目光錯愕,神情發愣望着寒無衣,久久沒有動作。
明明這是殺她的最好機會。
那一瞬間,寒無衣都做好了被刀刃貫穿身體的準備。
可等了很久,才看那高大的漢子緩緩轉身……
他有些艱難開口問道:“寒女俠,喜歡爐上小火煨的肉絲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