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姿生和冠濯英苦澀一笑,從一開始他們中計了。可背叛他們的,卻是讓他們最想不到的人,黃金甲的擁護者——卓文成!
廊下的卓文成雙手攏在袖中,不忍猝看地閉上雙眸。從一開始,她便知道這是一場敗局,她不相信魚朝恩,不相信黃金甲,從一開始在祠堂裡,她便已經反叛。
甚至從十幾年前,她便已經開始反叛自己的父親。
那個固執正直的老城主,那個令人可笑的父親,從一開始他的改制便讓卓文成不相信!如果正義能壓倒邪惡,如果坦蕩能戰勝陰險,史書上又怎麼會反反複複,這麼多悲劇!
窮途末路者必是癡心妄想之輩!幾千年的曆史,無一字告訴過她仁善德行是能走向勝利的!光明隻是一時的!恒古的黑夜才是永久的!
再轟天動地的改制又如何?必将走進一個新的萬劫不複之地。
這天下,鬥來鬥去,都不過是打着仁義的漂亮旗幟罷了。與其相信一時的光明,不如永遠藏在黑暗裡!
她那父親是真的蠢,魚朝恩也一樣是蠢!
十幾年了,她依然沒法忘記,那一碗碗帶毒的湯藥,是她親手端上來,一勺勺喂給自己的父親。
淩霄山密室中,寒無衣和魚朝恩聯手将曹崆峒殺于劍下。
臨死之際,曹崆峒嗤嗤一笑,目光帶着吃人的陰厲道:“你以為你的密謀,城主當真不知道嗎!”
“你以為,就憑一個執筆,城主夫人真的會倒戈你們!”
“魚朝恩,别做夢了,這滄州城的權,你篡不到!今日要死的,不僅是冠濯英,還有古堤大柳,曲裡長眉的所有人!當然,也必有你!”
魚朝恩手中的劍顫抖着,心中不免因他所說而胸腔中升起一股憤慨和狂怒。
“你敢動她們!”
曹崆峒見魚朝恩被逼急的模樣,心中不免覺得痛快。
“魚朝恩,是你害死了她們,你的師妹們!你口口聲聲的争鬥,其實将她們迫害的最慘。”
“古堤大柳,一個都别想活!”
魚朝恩的劍刃,猛地一插,徹底斷送掉曹崆峒的命。似乎是不解氣,魚朝恩在他胸前、腹部連刺數十下,直到鮮血染紅了地磚,魚朝恩才終于停手。
“我要下山。”魚朝恩冷冷開口道。
寒無衣撐着一口氣,支劍起身,深深望了一眼魚朝恩,唇部微動想說些什麼,終究還是放棄了。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三千的台階上,圍截她們的是淩霄山無數弟子。
那些弟子中大多是男弟子,但他們心中實在不願和魚朝恩為敵,隻能冷聲勸阻道:
“師姐,早些收手罷!這滄州城不是你一人之力可以改變的。”
魚朝恩冷笑,手中長劍一抖道:“滄州城不能改變,便是因為有太多像你們這樣的人!”
“師姐……”
“少說些廢話!”寒無衣一手扛着昏迷的蕭缙,一手提劍喝道:“要殺便殺!”
淩霄山弟子們見狀,隻好紛紛拔劍,今日師姐不肯收手,他們便必須為自己的未來和性命,搏一條出路!
所以,魚朝恩必須死!哪怕昔日他們心裡亦敬重這位師姐,但功名利祿更重要。
城主府有令:斬魚朝恩頭顱者,為淩霄山派新任掌門!
三千階梯,攔路者紛紛倒地,那一身黑衣勁裝的女子,和灰衣寬袖的女子,眉眼凜凜,一路往山下走去。
魚朝恩和寒無衣兩人從淩霄山殺出了一條血路下山,沿着城南的賭坊,進入城西的許瞎子酒鋪。
地窖掀開的那一刻,魚朝恩劍光一閃,厲聲喝道:“誰!”
“是我!許瞎子。”一個中年布衣男子走上前去,他的雙目無光,已經是瞎了很多年。
“你們終于到了,我都快急死了,血衣衛馬上就要追上來,你們沿着這條暗渠,便可直通南城門,我在那裡栓了馬,随時都可以離開!”
許瞎子着急拉着魚朝恩向外走,可魚朝恩卻頓住了腳步,神色肅穆問道:“城主府如何?”
許瞎子忙活收拾包袱,挂在了魚朝恩的肩上,含糊說道:“生了一些變故,但幸好逃出來一些弟兄,柳首領說讓您先走,他帶上冠公子在城外與您彙合。”
許瞎子推着魚朝恩繼續走,可她卻像是一塊山石般伫立在那裡,冷冷地看着許瞎子道:“到底如何!”
許瞎子心虛,不敢再看魚朝恩。
魚朝恩便知他們二人恐怕兇多吉少,抓起劍轉身要往地窖走去。可許瞎子卻快了一步将地道的機關打開,長長的地道霎時間塌陷毀落。
許瞎子歎了一口氣,帶着幾分哀求看向魚朝恩:“冠公子和柳首領離開前,讓我給您帶了最後一句話。”
“離開這座城,天高海闊,憑魚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