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眉眼慷慨帶怆,但無滄桑。”寒無衣輕歎道。
“現在呢?”
“看起來,比我都要老十歲。”
魚朝恩恍若不聞,隻是食指在酒壇上打圈摩挲,目光有些怔松渙散。
不一會,她便歪頭看向寒無衣,擡了擡下巴示意屋裡燈下的蕭缙,言簡意赅地問道:“新歡?”
寒無衣被話驚的噎了一口酒,止不住地咳嗽。
“心虛什麼?不就是看起來年紀小了些。”魚朝恩扯了一下嘴角,卻像是多年不笑的人,扯起的嘴角也沒有笑意。
“我像是,會喜歡瘦燕的人?”
魚朝恩仰頭喝了一口酒,道:“說不準。”
“我有所愛之人。”
“你師兄?”
“恩。”
魚朝恩不再說話,安靜地喝着酒,不知過了多久,她立在屋檐之上,面朝明月,忽然回頭對寒無衣說道: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總覺得你不會愛上任何人。”
“你隻是選擇愛你師兄罷了。”
“有些事情,該忘了,還是忘了好。”
寒無衣扯嘴一笑,充耳不聞道:“那你呢?你想忘的是什麼?”
“我跟你不一樣。”魚朝恩揚了揚手裡的酒壇,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地說道:“我是有追求的人。”
寒無衣笑得險些岔氣,眼角擠出了幾點淚花,諷刺問道:“你有什麼追求?”
客棧的屋頂上,隻有風聲,和後院馬廄裡短促幾下的馬聲。
沉默了很久,魚朝恩才低垂眉眼道:“報仇。”
“巧了,我也想報仇。”寒無衣道。
魚朝恩輕歎了一口氣,搖頭道:“我魚朝恩生來苦孽染身,可你……”
想了片刻,魚朝恩說不上來半句話,臨了隻能道一句:“比我可憐。”
“你的路比我難走多了,江輕眠,及時轉道,回家吧。”
寒無衣笑裡噙淚:“我早就無家可歸……”
魚朝恩提起腳邊的酒壇,嘲笑道:“瞧你這一副喪家之犬的樣子。”
“跟我,還真是一模一樣。”
随着酒壇的碰撞聲響起,兩個眉眼滄桑的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離開滄州吧!城外天地寬敞,武林盟召開在即,英雄榜上,會有你淩霄山派大師姐的一席之位。”
屋檐上的酒壇已經空了很多,寒無衣已經喝得有些頭疼了,雙眸帶着迷離地望着魚朝恩。
“我走不了。”
魚朝恩一口灌完了酒壇裡的最後的酒,将其擲地一摔,裂成無數的瓦片。
“寒無衣,我要的從來都不是一席之位,我要千千萬萬的席位!”
魚朝恩看着滄州城的萬家燈火,璀璨錯落。
“因為我身後有太多人……”
“我今日進城門,遇到一個裸女被賣,救下她時,聽說她曾經是淩霄山派的弟子。”
魚朝恩目光冷冽起來,道:“是,當年她與我一同入的師門。”
“說來有意思,這女子一生跌宕,破落絕境,仍有一股血性,我花了五兩黃金救下她放她離開,她卻拔了我的劍,自砍了三根手指。”
“左手還是右手?是小指到中指?還是拇指到中指!”魚朝恩臉色陡變,彎腰質問着寒無衣。
寒無衣有些疑惑,但還是回憶之後告訴她:“右手,從小指到中指。”
魚朝恩似乎渾身有些顫抖,臉色蒼白,目光可怕地吓人。寒無衣開口問道:“怎麼?有蹊跷嗎?要不要捉回來問一問?她離城向西走了,應該走不遠。”
“不必了,她活不過今晚。”魚朝恩拿起劍落下了屋檐,一副急色匆匆要走的摸樣。寒無衣皺眉,攔住她道:“你這是要去哪?”
“你可知她通奸之人是誰嗎?”魚朝恩看着她問道。
“我今日剛到。怎會——”
“滄州城,城主石顯俎。”魚朝恩頭也不回地疾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