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一會,轉個彎就是俺家了。”一個背着弓箭的糙漢獵戶,對身後的少年安慰道。
少年臉上滿是倉皇,還是謙和恭敬對獵戶表示感謝。
“害,你這孩子太客氣了!”獵戶熱情地拍了拍他的背,似乎特别喜歡這個落難的少年,也不知道怎麼就迷路,爺爺又從山上掉下來摔傷了。
原來,少年就是包年月。
掉落水中後,他差點腦袋撞在礁石上,危難中是老鶴顔拉了他一把,也背創礁石重傷昏迷過去。被水沖上岸之後,包年月孤身一人害怕極了,找到還有氣息的老鶴顔,便吃力地背着他,往山裡躲去。
可包年月體力和武功一樣,都不是很好,沒走一會便力竭摔倒在了地上。于是,包年月用匕首劃下粗壯的樹皮,用草繩制作了一個簡陋的筏子,将老鶴顔小心地放在上面,一路吃力地往前拖拽着。
獵戶追一條逃鹿走到了這裡,遇到少年的時候,草繩将他瘦弱的肩旁磨出一道深深血痕。而包年月咬着牙,卻不曾放下筏子上的老人。
獵戶好心背起了老人,并帶着包年月回自己深山中的柴房裡。見他一直低頭不語,倉皇不安,便安慰他道:“這深山時常有迷路的人,先去我家歇一歇,給你爺爺包紮一下傷口,明日我送你們去渡口。”
“今天運氣不錯,獵到一隻兔子可以當下酒菜,家裡養的還有幾隻雞,晚上我讓妻子炖碗雞湯,也好為你們驅驅寒。”
“說起我妻子炖的雞湯,那叫一個鮮美啊,便是城裡酒樓的招牌,都不如一碗雞湯好喝!”
“我兒子别看才五歲,每次都能喝上一大碗,看那饞樣,每次逗得我笑——”
“哎!到了!”獵戶指着不遠處的圍着籬笆的屋子,興高采烈道:“這就是我家,進來吧……”
獵戶手裡的簍子,猛然落在了地上。
四周一片死寂的聲音,空氣裡更是一片濃重的血腥味。
包年月擡眸看去,瞳孔蓦地一縮,寒毛頓生,就連牙都止不住地顫抖。
隻見,院子裡鮮血染紅了一大片,撕裂的衣服碎片,殘肢剩骸,血迹一路蔓延在桌案上,上面赫然是女子的半塊身子,盤邊的木盆裡放着剝去的人皮和斷裂的兒童四肢……
而案前忙着将骨頭剁碎,嘴裡嚼着剛挖出的心髒的身影,正是食人鬼!
“啊啊啊啊啊——”
獵戶發出刺耳瘋狂的尖叫聲,他雙眼猩紅依然發癫,發瘋一般揮舞起旁邊的鐮刀,沖向食人鬼,怨恨道:“你還我妻兒!妖物!”
“你——”
鮮血頓時四濺,獵戶的身體突然分割成了兩半,竟是食人鬼拿起斧頭從中間劈開。
“啊!”
包年月吓得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癱倒在地上連連後退,隻見那飛濺的鮮血中,食人鬼死死地盯着門口的包年月。
包年月想要拉起旁邊昏死的老鶴顔逃跑,卻四肢無力癱軟到不能動彈,他擡頭,恰好對上食人鬼詭異的綠眸,渾身顫抖害怕着。
而食人鬼,正拖着血肉模糊的斧頭,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我們一路走來,艱難困苦,難道今日就要折在這裡!”另一處的密林中,蒙祎在猛吐一口鮮血後,染血的眉眼滿是不甘。
關山用手按壓着腹腔滲血的傷口,忍住那陣陣的悶痛,撐着站起身來,并用手攙扶起一旁的蒙祎,語氣堅定道:“戰,亦死!不戰,亦死!何不戰!”
兩人再次揮起手中的橫刀,滿目兇光地看向林下如惡鬼索命般的三人,分别是厄命鬼,紅面鬼,白面鬼,十方鬼裡武功最強勁的三人。
這三鬼上岸之後循着血迹往林中走,本想趁着寒無衣重傷取了她的性命,竟不想沒遇到寒無衣,反倒遇見了蕭缙身邊的兩個忠心耿耿的護衛,可惜蕭缙不在身邊,不然也好早些結束這無趣的遊戲。
方才林中刀劍戰鳴聲已經響了很久,但關山和蒙祎卻一次次地站起擋在他們三人面前,這讓白面鬼有些不耐煩了。
“大哥,這兩人怎麼這麼難纏。”紅面鬼連出太多掌,加上放在船上對戰寒無衣受了重傷,此時已經有些氣喘籲籲。
“那就用那一招,送他們最後一程!”厄命鬼陰恻恻道。
“那一招?”白面鬼俨然沒想到,這兩人竟然逼得他們到這個份上。
霎時間,隻見沙飛石走,掀起一陣狂風,厄命鬼雙手運氣将内力輸送給白面鬼和紅面鬼,而體内傳來彭拜真氣的兩鬼,衣袖瞬間崩裂開來,眼中染上了一片血紅色。
關山和蒙祎提刀而上,卻不料紅面鬼和白面鬼的身法速度迅速變快,瞬間就繞到他們身後,朝後分别偷襲一掌和揮出一劍。
劍氣襲來,關山轉身揮出一刀,卻被沖來的迅猛劍意所傷,連着後退三十步,而蒙祎也好不到哪裡去,被紅面鬼的掌風所傷,在地上翻滾了數十米。
就在此時,他們身後又一股可怖的殺意,厄命鬼操控着兩把鐮刀飛舞而來,隻朝他們的頭顱揮去。
眼見蒙祎避之不及,關山體内真氣沖破桎梏,身影如猛禽竄撞開了蒙祎躲開那道割命的鐮刀,而自己的後背卻暴露在鐮刀的攻擊範圍内。
這一刀之重,讓他久久不能動彈,背後的鮮血瞬間染紅了一片土地,像極了被割喉的雞崽倒在地上,再也沒有撲騰地力氣。
關山和蒙祎都已經力竭,身上的疼痛感從清晰而慢慢變得遲鈍,頭頂的鮮血汩汩流出,遮蓋住了視線,意識逐漸渙散……
血肉模糊間,耳畔依稀回響起十幾年前敵軍怒吼沖破孤城的聲音……
殘陽如血,城外屍橫遍野,城内也已經死撐了數月,彈盡糧絕。匈奴從西北沖破了京師,皇帝在太監的掩護下,穿着粉色钗裙逃出皇宮,和世族豪紳結伴匆匆南逃,而敵軍也一路追趕至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