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遮不斷加重腳力的力道,看着少年狼狽像一隻落敗的狗一樣在腳下苟延殘喘,他眼中猩紅,淬着惡毒的光。
“小子,想當英雄是吧!我叫你裝英雄!裝!”高遮一腳又一腳,像是往死裡踹着泥水中的少年。
“誰!還有誰想當英雄!”
高遮一臉憤恨猙獰地環視着人群,厲聲斥喊着,街衢的行人都畏縮地向後退去,有人側着臉不忍心再看少年的慘狀,有人咽了口水心裡爬上一股寒意和恐懼。
“高遮,出完氣就算了,别再鬧出一條人命了——”賈軒看不下去,生怕因此事受到牽連,見差不多了上前想要阻止高遮。
偏生金有纨高坐馬上,饒有興趣地看着高遮的陰鸷和瘋狂,火上澆油嘲笑道:“高遮兄何必動氣,一兩斤骨氣算什麼,讓人看了傳出去,還以為這榴花城沒有王法。”
“爺在榴花城就是王法!”高遮死死瞪了金有纨一眼,對身邊的侍衛說:“去!把我養的野狗都牽過來,今晚讓這小子求死不得,我倒要看看誰敢多說一句!”
“畜生!”狼狽的少年猛地掙紮起,竟甩開了數十人的束縛,提着劍向高遮沖去。
高遮吓得向後跌坐下,剛才的威嚴狠戾瞬間化作虛有,臉色忽白的模樣像一隻軟腳蝦般。而少年卻被圍上的侍衛再一次壓制住,铮铮傲骨脊梁被一次次踩在地上。
“哎呀呀,高遮兄,這個少年可比你有骨氣多啊!”徐翳戲谑地笑着,旁的幾人看着高遮吃癟的樣子,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找死!”高遮額上的青筋爆出,臉色紅的吓人,憤怒一下沖上了頭頂,順氣旁邊侍衛的刀,朝着少年的胳膊直直地砍下去!
“啊!”圍觀的百姓裡不乏有膽小的姑娘和小孩害怕的哭喊起來,伴随着少年的失去胳膊的哀痛聲,就像是被鉗制的小狼被屠夫一刀刀剁去了四肢的哀嚎聲。
“汪汪汪!”數十條呲着獠牙的惡狗被人牽着過來,偱着濃烈的鮮血味沖向少年,旁邊的侍衛趕緊散開,隻見少年的身影在數十條惡狗的圍捕中淹沒……
街衢上的血腥味越來越重,百姓的面色也越來越蒼白,恐懼看着莺浪樓門前慘烈的少年,和那陰鸷猙獰的惡魔臉上露出的報複的笑容。
這一晚,榴花城的百姓心頭,都蒙上了沉重的陰霾和恐懼。
雨水刷洗不掉那青磚縫隙裡的血迹,擦拭不了那肮髒的罪惡和強勢,石榴花瓣落滿了街衢,風雨吹不走濃重的血腥味……
少年不知何時咽了氣,卻至死沒有發出一聲哀嚎。
少年不知道是誰家的少年,隻聽說是一家镖局的押镖師,小小年紀劍術了得,正是出息的時候……
镖局的舵頭連夜關了鋪子,帶着一家老小逃得無蹤影。
少年的屍體像是破爛的布條,殘留的筋骨連接着不堪的四肢,被人拖拽走……
客棧的後院裡,富商一聲聲地哀歎,望着牆上盛開的石榴花,眼裡不由噙落了幾行淚。那天,他也是那屋檐下低頭不敢言的行人之一。
少俠是愚蠢的勇士,而他們是窩囊的懦夫,屈服在權勢之下,屈服在淫威之下。
柳元朗一行人聽着,心頭的震撼與惋惜像是被千萬層浪花擊打在礁石上,仿佛将昔日一些信仰撞碎得支離破碎。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殘忍的事情……”
“那少俠就這麼死了?”包年月忍不住紅了眼圈。
“他也比你們大不了幾歲,十七歲的年紀,可惜了……”富商擦了眼角的淚,深吸了一口氣。
“後來這件事鬧大了,不知怎麼地傳到了京城裡,估計是行腳幫的兄弟看不下去,一路傳了過去,也想替少年讨一個公道。”
富商繼續說道:“那時京城正值15歲的長公主主持新修律法,便想要借這個案子弘揚刑法,肅正風氣,然而一些古闆的老臣以“仳雞司晨,國之大患”為由打壓長公主。”
“兩方權利的傾軋下,這個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當年,其實老城主是個正直坦蕩的人,當即要押解高遮和其他城主的子弟送往京城定罪!”
“然而,不幸的是,在動身去京城的前夜在府中暴斃身亡!”
“暴斃身亡,這也太巧合了!”白子松冷笑一聲,顯然不相信這個說法。
“是誰殺死了老城主?”紅潋滟眼裡閃過一絲疑惑,看着富商閉着眼蒼涼的搖頭,随後心裡有了一個答案:
“城主夫人!”
她謀害親夫,為救親子!
“城主夫人掌權後,投靠了冀州,對抗朝廷,斷供對朝廷的賦稅,聯和六城背有靠山,縱然長公主再有心,也越不過冀州的軍隊讓這幫畜生伏法!”
富商睜開了眸子,雙唇顫抖道:“這麼多年啊!他們那七個畜生躲在各自的城池裡,縮着頭不敢出來!”
“蒼天啊!為何死了二十多年的少俠不得沉冤昭雪!而他們那些畜生卻逍遙法外,依舊欺民霸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