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怎麼突然要泡溫泉了?”任芳菲不解地問道。
紅潋滟懶洋洋地躺在貴妃椅上,閑嗑着瓜子,漫不經心道:“寒無衣說的呗,那沐夫人還挺賞識她的,昨天晚上,還是沐夫人親自送回來的,走之前送了衣飾,還說城外山裡有好幾處溫泉,還雇了馬車今日送我們過去。”
“早就聽聞這黃金泉有,洗髓筋骨,養顔美容之效,不止是真是假啊!”任芳菲挽住了樓簾雪的胳膊,目光變得期待起來。
樓簾雪遲疑道:“要不要問一下笑語?她……”
任芳菲忽然松開了好友的胳膊,臉色有些不悅:“我不去,要去你去。”自從半路結識了錦笑語,樓簾雪就總是事事都要帶着她,可她就是不怎麼喜歡錦笑語,總覺得她看自己的目光有些莫名的感覺。
紅潋滟不動聲色瞅着這兩人,輕輕笑了笑道:“飯後我問過她了,人家尊貴着呢,說山野溫泉恐不潔淨,不願前去。”
“哼,就她金貴,誰不還不是千金小姐了。”任芳菲悶着氣,趴在桌案上鼓着兩邊腮幫子。
“沒準……”紅潋滟閃過一個念頭:“沒準人家是萬金小姐呢。”
“矯揉造作,本小姐最讨厭就是這樣的人。”任芳菲忽然大聲喊出來,倒像是故意說給隔壁房間的人聽。
“芳菲,不可背後議人長短。”樓簾雪柔聲勸說她,見她哼哼的表情,隻好無奈的搖搖頭。
忽然,門被推開,寒無衣面無表情地走進來,催促道:“馬車到了,你們收拾好了沒?”
自從知道寒無衣對柳元朗沒有心思,任芳菲便整日也喜歡粘着寒無衣,也不在意是不是熱臉貼冷屁股,她就是從心裡對寒無衣有一種熟悉依賴的感覺。
況且武功高強的大姐姐,又有誰不喜歡呢?
“好了好了,早就收拾好了!”說話間,任芳菲便拎着大包小包,拉着樓簾雪的胳膊向外走去,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去體驗一番這榴花城的黃金泉。
沐夫人為她們準備了四輛馬車,前兩輛馬車裡竟然坐着柳元朗一行少年郎。
任芳菲見了喊叫:“你們為何在馬車上?”
白子松笑臉盈盈斜眼看着柳元朗,見他一臉不耐煩道:“怎麼?就許你們泡溫泉享受,我們就不行了?”
“告訴你,沐夫人也邀請我們去了!”柳元朗甚是得意,這黃金泉可是江湖傳說有洗髓筋骨,提升内力的效果,這樣的好事,怎麼能夠錯過呢!
任芳菲心想,去就去呗,大家總不至于呆着一個溫泉池子裡。想着,臉上忽然有些泛紅。
“你臉紅什麼?”柳元朗忽然探出車簾,湊近疑惑道。
這話一出,馬車上的人都朝這裡看來,任芳菲臉上一窘,跺腳罵了柳元朗一句,便跑上馬車了,留下柳元朗一臉無辜的模樣。
寒無衣見了,暗笑這一對冤家,和從前沒什麼兩樣,一個癡,一個蠢。
四輛馬車兜兜轉轉往城外走去,繞着城外的綠叢向溫泉山的方向,今日豔陽高照,馬車裡微微晃動着,倒是讓人昏昏欲睡。
黃金泉外沐夫人讓人修繕的有幾處精緻的宅院,少年的溫泉在西側,而少女們的溫泉在東側。早在他們到來之前,婢女便得了消息将一切都準備妥當。
溫泉是在室内鑿開引流,池旁擺放的有鮮花香果,溫泉水汽氤氲,霧氣缭繞在空中,讓一切都顯得旖旎暧昧起來。
起初少女都有些拘謹,但看着紅潋滟好不享受的模樣,倒是慢慢放松了些。
任芳菲倒是忽然想起了那天宴會上的事情,語氣悶悶道:“剛到榴花城的時候,大家都說少城主和沐夫人的情如合竹,恩愛羨人,就像話本裡一場救贖的愛情。可那天見了,我卻忽然覺得再美好的相遇,恩愛的夫妻,都擋不住最後相看兩厭。”
“沐夫人,終究是遇人不淑。”樓映雪低聲哀歎了一句。
“這世間,真的有話本裡那樣的愛情嗎?”任芳菲兩眼帶着水汽的濕潤,像極了可憐兮兮的小奶狗望向紅潋滟,像是等待她能給出一個美好的答案,揮散開她心頭籠罩的陰影。
“世間情為何物?”紅潋滟淡淡問了一句。
“生死相許?”任芳菲天真地回答道。
紅潋滟嗤地一笑:“你們這些小姑娘動不動就生啊死啊的,成年人的世界裡,一夜溫存後能留下幾分感情都算不錯的。”
少女明顯不願意相信,紅潋滟故意道:“不信,你們問問你的寒姐姐。”
“據我猜想,她是有心上人的。”
寒無衣無意聽他們談話,原本躺在池邊閉眼假寐,可紅潋滟的一句心上人,忽然讓她腦海裡響起了一個少女的聲音。
“江城,我不懂你說情啊愛啊,你要是真想和我在一起,就自己從天上摔下來,雲端太高,我上不去,也不想上去。”
溫泉靜寂了一瞬,便聽到寒無衣認真地回答:
“我沒有真正愛過人,不知道愛情,如果有,或許是慷慨的人遷就自私的人。”
任芳菲哀怨:“這世上,還能找到一個全心全意愛我的少年郎嗎?”
紅潋滟吐了一口葡萄皮,道:“那你可要抓緊年紀了,如果少年郎裡都沒有全心全意的,成熟的男人更不要指望,他們心裡裝的欲望可太多了,愛情不過就是女色的滿足。”
任芳菲撥弄着池邊的鮮花,滿臉憧憬地幻想:“如果我都能到遇到一個全心全意愛我的少年郎,我一定會全心全意,傾盡我所有的愛着他,一輩子陪着他,不離不棄!”
樓簾雪輕拍她的頭,幾分嚴肅的口氣說:“就算真有這樣的少年郎,你也不能全心全意掏心窩對他好。《詩經》有雲: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任芳菲不滿地反駁:“可若是不全心全意,如何回應他那份真情。”
樓簾雪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隻覺得這個問題似乎會陷入一種矛盾和糾結裡。我們希望被真心對待,又不敢掏出真心,所以總希望被愛,被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