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少城主真和夫人有些不和,但好歹曾經情深恩重,夫妻一場,怎會舍得這麼羞辱——
“妙!”高遮大笑起來,眼裡帶着挑釁看向沐春風,帶着報複的快感道:“既善此營生,何不助興!”
宴席下面的人,目光閃躲都不敢吭聲,而沐夫人神色不變,寬袖中指尖用力泛白,但卻隐忍不發。
少女們已經義憤填膺,有些氣不過,那姬夫人竟還上前,端着酒杯走到沐夫人身邊挑釁道:“沐姐姐,少城主都發話了,您不妨重操舊業,為我等跳上一舞。”
“昔日都是聽說姐姐舞技超凡,今日總算能夠親眼所見,妹妹也是無憾了。”
“姐姐,可願啊?”
她将那一杯酒“恭謹”地遞到沐春風眼前,看起來像是請教名師指點的學子一般,讓人無法下台,拒絕不得。
隻見,沐夫人接過那杯酒,嘴角輕諷,指尖一翻倒在了地上,淡道一句:“你也配。”
姬夫人哀傷道:“妾身自是不配,可——”她回頭委屈嬌嗔地望了一眼高遮,繼續煽風點火道:“可少城主也不配嗎?”
“有何不配?”高遮不悅地開口,看向沐春風的眼神逐漸厭惡,絲毫不留情地揭開她的傷疤:
“你以前不過是斟酒的舞姬,當初故作矜持,用着手段勾引我,不就是為了爬上城主府的床上,如今借着我的勢當上了這沐夫人,掙了些銀子,被百姓贊譽幾聲,便真忘記自己是誰家的狗了!當初床榻之上,你不是——”
“夠了!”沐夫人忽然站起,臉色蒼白,嘴唇顫抖,目光厭恨地盯着上座的那個男人,努力平息着心裡翻江倒海的怒氣,藏下眼神裡的怨氣,眉眼凜然,警告道:“我勸你慎言。”
宴席上寂靜如鴉,底下的人紛紛低頭,大氣不敢喘一下,而高遮一時之間,也被沐春風身上的戾氣驚到了,一時有些愣住了,但轉念,一股怒火蹿了上來。
她反了天了,竟然敢忤逆自己。
此時,姬夫人更是跟着火上澆油道:“唉呀,姐姐忽然生氣,倒是吓着妾身了。不知道,還以為您是這城主府說一不二的人物呢。”
沐春風狠狠瞪了她一眼,警告道:“你最好給我閉嘴!”
姬夫人柔弱一倒,依在高遮的身上委屈含淚道:“姐姐忽然兇我,倒我害怕起來,今日她這般欺辱于我,明日隻怕連少城主和老夫人都不放在眼裡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城主府換了沐春風做主威風。”
這兩句話恰好踩在高遮的痛處,自從沐春風得民心之後,倒淨顯得他這個少城主庸碌無能,放權容易收權難,隻怕這沐春風早就猖狂地想要取而代之了。
借着酒勁上頭,高遮一掀桌案,菜肴盤碗劈裡啪啦砸在地上,一片狼藉,在衆人驚慌之下,他一巴掌狠狠甩在了沐春風的臉上。
滔天怒火中,他這巴掌用的勁很大,沐春風沒料想他忽然發難,腳下不穩摔倒在了地上,頭上的珠翠晃落掉在了地上,臉上火辣辣的疼痛,還有一股羞辱的淚水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這一變故,驚了滿堂賓客,少城主酒醉打人,衆人都連忙跪在地上懇求他息怒。
偏生有人看熱鬧嫌事不大,繼續柔聲挑撥道:“姐姐果然是得人心,衆人既然都為姐姐求情,少城主就莫要生氣了。若是明日傳到百姓耳中,還不知道怎麼說……”
少年們也咬牙切齒,恨不得将姬夫人這張嘴封起來。
而這一挑撥,果然讓高遮心裡更不痛快。
他一腳踹開食案,上前一手扯起沐春風,狠狠拽着她的頭發,逼迫她朝向自己,另一手作勢要暴打她。
忽然,高遮的肩膀上傳來一陣猛烈的疼痛,攥着他肩膀的手力道非常大,像是要捏碎他的骨頭一樣。
賓客紛紛愣住了,隻見一黑衣女子攔在了沐春風面前,一手擋住少城主的手臂,一手緊攥着少城主的肩膀,逼得他吃痛不得不放開沐春風的頭發。
高遮惱羞成怒,怒不可遏,喊着護衛要将寒無衣綁起來嚴刑拷打。可那騎都督季戡認出寒無衣是蕭缙身邊的人,根本就動不得,一時左右為難。
寒無衣并不理會高遮的謾罵聲,而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地上的披風拿起,拍打掉上面的灰塵,蓋在沐春風的身上,披風上的兜帽更是遮擋住了沐春風臉上的狼狽。
沐夫人氣得滿臉通紅,被婢女扶着離開。
一場酒席不歡而散,寒無衣一行人也離開了城主府,在少年少女的唏噓交談中走上了馬車。
忽然,府中跑出一名婢女,恭敬地向寒無衣送了一份帖子。
“我家夫人,邀請姑娘明日午時有客食肆相見,萬望姑娘能守約前來。”
紅潋滟從馬車簾子裡探出頭來,正好看見寒無衣遲疑地拿着帖子,摩挲着帖子上的花紋,表情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