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離雞鳴時分,還有半個時辰,城主府的堂前燈火通明,一群人聚集而來。
“城主,出事了!”
一身玄黑色大氅的厲城主神情灰暗地出現在大堂上。
“到底出了何事?這般吵鬧!”
謝遜趕緊解釋道:“鑄劍師夜起去劍爐,鐵水爐裡有一具焦屍。這才驚吓中喊叫,驚動了大家。”
“焦屍!”
柳元朗等人一臉震驚,竟然這麼慘!
蕭缙疑惑道:“滾燙的鐵水溫度如此高,怎會還留下焦屍,難道不是很快就融化了嗎?”
謝遜轉身向他解釋道:“那爐鐵礦是夜裡剛加的,需要師傅每隔一個時辰查看,并保證爐下的火不滅。屍體剛巧落在未完全融化的鐵礦旁,因此下半身被下面的鐵水融化,而上半身隻是被燒焦。”
“将屍體擡上來!”
“另外,将今夜在劍爐當值的工匠都帶來。”
“是!”
不一會,那具焦屍便被擡上來了,下半身被融化消失,上半身也被燙灼的鐵礦燒的面目全非,像一團黑炭,連手臂燒的黑焦。幾乎看不清人的模樣。
柳元朗幾名少年忍不住胃裡翻滾,吐出了隔夜的酸水。
那屍體一股刺鼻的味道,實在令人作嘔。
可寒無衣卻突然靠近那具焦屍,用袖口捂着鼻子,蹲下來用劍挑開了屍體的手臂。
衆人都看得清楚,屍體的右手緊握成拳,像是臨死前緊緊拽住了什麼東西。
“鶴老!”
老鶴顔帶上驗屍用的手套,小心地掰開了焦屍的右手,隻見裡面一些灰白色的碎屑灰燼,接着又用鑷子夾起一塊,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一股燒焦的羽毛味道。
“這、倒像是一塊普通的衣料。”老鶴顔皺眉喃喃道。
倏然,門口多了幾道身影,都疑惑地走了進來,他們是今夜在城主府劍爐當值的工匠。他們剛進門,寒無衣便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他!
忽然,一個青年像是看到什麼不可置疑的東西般,沖進去跪在那焦屍面前,哭喊道:“師傅!是師傅的屍體!”
蕭缙看到這一幕,眉毛擰皺了起來。
旁人都大驚失色,不敢置信地向前查看屍體,這竟然是金守拙的屍體嗎!
怎麼會,昨天晚上他活得好好的,怎麼這會成了一具焦屍。
“你怎麼知道,這是你師父的屍體?”
在旁人還在震驚屍體的身份時,蕭缙卻一語道出了奇怪的地方,這焦屍根本無法辨認,這青年一進門就撲上來認定是金守拙的屍體。
不能不讓人懷疑。
那青年眼裡蓄着淚水,哀聲道:“我常年跟随師傅身邊,他右手隻有四根手指,方才進門時,我無意中看到,便下意識猜測是師傅。”
此時,一名侍衛走了進來,在城主旁邊回話。
“找遍了城主府,金家的人也說他從礦山回來,就直接去劍爐了,一直不曾回去。”
“那這具屍體果然就是金守拙的。”
厲城主疑惑道:“可問題是,他是被誰殺害的?”
那青年眼裡噙着淚水,聽後擡眸訝然:“師傅……是被人殺的?”
“根據鐵水對屍首的毀壞程度,和鐵礦在爐中融化的速度,可以推測金守拙應該是一個時辰前被殺的。”
“昨日宴席上,聽謝管家說,每次晚上劍爐都會下鎖,防止劍爐的工匠在府中亂走,驚擾了後院的女眷們。”
蕭缙站出來,不慌不忙地問道:“是誰先發現了屍首?細細道來發現屍體的過程。”
一個膽小瘦弱的工匠站出來,弱聲道:“是小人先發現的。”
“我原本按時夜起,去劍爐添一些燃料的,結果突然就發現鐵礦上一塊黑影,走進一看竟然是焦屍。”
“小人吓壞了,趕緊往劍爐外跑,不停地拍打大門,直到謝管家将大門從外面打開。”
蕭缙再一次求證:“那也就是說,在夜裡劍爐上鎖,直到謝管家拿着鑰匙開鎖,這中間沒人進出過劍爐。”
“是的!”
厲城主沉吟片刻,道:“那也就是說,能夠殺害金首席的,隻有劍爐這夜當值的三人。”
發現屍體,喊人開鎖的孫二德;
金首席的弟子,方才淚目的青年陶琯;
以及寒無衣先前在礦山見到的灰袍老者康泰。
“不,還有一個人!”
站在一旁沉默的寒無衣,突然發聲道。衆人一瞬間目光都看向她,帶着驚疑和詢問。
“你!”寒無衣用手指向衆人中的一人。
“拿着劍爐鑰匙的謝管家。”
謝遜臉色立即慌亂起來,試圖解釋道:“寒女俠,你口說無憑,怎能随意猜測。我雖拿着劍爐的鑰匙,但大半夜沒事也不會跑到劍爐。何況我住的東院離劍爐本就不近,無緣無故,我為何要去劍爐。”
“這話就該我問你了。”寒無衣冷言道:“一個時辰前,我在西院屋頂上,清楚地見你從劍爐方向出來。請問你那時是在做什麼?”
謝遜顯然沒想到有人将知道他半夜的蹤迹,一時竟說不出來話。
柳元朗疑惑道:“你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屋頂做什麼?”
寒無衣淡淡道:“看雪。”
少年們一陣無語,大半夜看雪,這人八成是有病吧。
城主一臉黑沉,看着謝遜厲聲道:“她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謝遜一激靈,立即跪在地上,慌道:“城主明鑒啊!我一個時辰前,确實去過劍爐找金守拙。但我隻是在他屋中呆了片刻,便離開了,不曾有殺害與他呀!”
“何況,我與他無冤無仇,何故加害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