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時的江城,被離北王蕭卧風引為知己,兩人在柳浪山莊圍爐煮酒,雪夜舞劍,至今都是一段佳話。”
“後來,邊關告急,居庸關一戰,匈奴集結了十五萬大軍,誓要一舉拿下冀州,圖謀中原!”
“當時戰況緊急,朝廷的糧草因大雪封山遲遲不到。蕭卧風寫信給江城,希望他能聚集武林力量,前來一助。”
“于是,江城便号召了武林一代豪傑,他師父江楓更是帶領楓橋山莊所有弟子下山,一赴離北守關。”
老鶴顔長歎了一聲:“消息傳來時,正值江城大婚,當日他丢下新娘直接一騎離去,竟是再也沒能回來。”
“此後的楓橋山莊,隻有江輕眠一個孤女守在山上。而她父兄戰死的消息傳來時,江湖上很多武林人動了歪心思。”
“畢竟是武林第一美人,還有整個楓橋山莊數不清的财産,就像是一塊明晃晃的肥肉,誰不想咬一口。當時想要觊觎搶奪的人,一股湧進了虞城,甚至鬧了不少命案。”
“喬盟主擔心江輕眠出事,也親自前往了虞城,可惜,終究是晚了一步。”
江輕眠死了。
但沒有人知道她怎麼死的。
“有人說,她是被沖進山莊的盜賊殺害,那群盜賊殺人奪寶,又一把火燒了整個山莊。”
“也有人說,是她走投無路,一把火燒了山莊,也焚燒自己。”
“但不論是哪種,都不得不歎一句紅顔薄命啊!”
食案前的少年都沉默了下來,面對着滿桌的美食,卻沒有一絲的欲望。
柳元朗眉眼悲傷,低聲道:“當年,我家也派人去了虞城,可惜沒能救下她……”
一旁的寒無衣嘲然一笑,道:“死了也挺好,一了百了。”
柳元朗瞬間湧上一股怒氣,質問道:“鬼見愁,你什麼意思?”
寒無衣起身,望着客棧屋頂一張破舊的蜘蛛網,冷漠的神情中帶着一抹自嘲:
“她若是沒死,便要被那群盜賊惡徒強占,運氣好點,能繼續苟活在山莊裡。但那群歹人殺來殺去,打着救她的名義,将她一次次強行占有,連着江家的财富被搶來搶去,直到最後什麼的不剩。一個有姿色,沒能力,殘花敗柳,身無分文的女人,最後的歸宿能會在哪裡?”
“要麼在城外破敗的庵堂裡,凍死餓死;要麼被人買進窯子裡生不如死。”
“即便她僥幸一些,被故人救走,江輕眠寄人籬下為了存活,還是要将大半的江家财産贈與恩人,此後婚配也好,人生也罷,都要被人操控着如木偶。即便嫁人,她夫家也少不了欺負她無親友做主,肆意羞辱。”
“可她江輕眠又豈是會伏低做小的人呢?所以最後的下場,依然好不到那裡去。”
“所以我才說,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的輕松。”
老鶴顔深有有理,捋着胡子點頭。那五名少年似乎有些不服氣,紅着臉辯駁道:
“江輕眠好歹會武功,怎會有你說的這樣結局不堪。”
寒無衣覺得這群少年當真愚蠢,會武功又如何?難道江城不會武功,江楓不會武功,楓橋山莊那麼多弟子不會武功,可他們不都慘死在了居庸關戰役裡,這麼多年連屍骨都找不回來。
老鶴顔輕輕歎了一口氣,道:“身懷巨寶,一把孤刃,難敵惡狼環伺呀!”
蕭缙放下茶盞,似乎在看着寒無衣,又似乎在看着那群少年,道:
“說到底,一個人若無法自強,誰也救不了她”
江姑娘如是,我亦如是。
寒無衣望着他眯了眯眼,低頭呵笑一聲,準備離開。
忽然,客棧外一陣馬蹄聲嘶鳴響起,有銀甲铿锵之聲,似乎來人衆多。
寒無衣下意識握着了劍柄,那群少年也緊張地向外望去,難不成又有殺手來。
門被撞開,一名男子身披堅執銳,黑甲肅穆,身材修長結實,皮膚黝黑,雙眸銳利如鷹隼,凜然森寒,強勢且威嚴,讓人心中發怵不敢直視,周身氣質像是從屍山血海的修羅場裡殺出來般,讓人想要退避三尺。
隻見他看向一角,眉頭一緊,徑然走過去。少年們回頭一看,竟然是直奔蕭缙而去。奇怪地是,寒無衣竟然沒有出手。
柳元朗和旁邊的少年一對視,剛豁出勇氣道:“閣下何——”
“拜見少主!”
那黑甲大漢忽然半跪地上,道:“蒙祎護主來遲,還請少主降罪!”
原來是自己人,柳元朗突然松了一口氣,這人看着吓人,倒是一個赤膽忠心的人。
他像是要對蕭缙彙報什麼事情,兩人上了樓,關山跟在後面,守在門口。
少年心中好奇,但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他們能涉及的。
吃飽飯後,老鶴顔懶洋洋地靠在窗子旁邊曬太陽,望着那群少年笑眯眯地問道:
“你們都叫什麼名字,這一路上,老朽也算和你們做個伴。”
“老道,你也要去參加虞城武陵盟。”柳元朗激動地上前問。
“是老朽先問的,所以你們應先回答老朽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