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渾道:“你若是非要如此固執那我這裡留不住你,我隻告訴你,她是我的妻,不管她是不是公主,有什麼意圖,都不會改變這一點,她就是我,她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
達奚憐攥着腰間的刀,“你撒謊!當年涼州失守,大晉不聞不問,成了一片孤城,你的舅舅,你的堂兄弟,都戰死沙場,難道你忘了嗎?這難道不是她李氏皇族的罪!你忘了你們之間生來的血仇?”
賀渾拍案,“夠了!我不用你來提醒我這些!”
達奚憐厲聲質問:“是不用提醒還是不想讓我提起?你看着張家滿門忠烈的靈位,你心裡難道無愧?”
賀渾走下去,盯着達奚憐,“我說了,不用你來提醒我!”
達奚憐在他的目光中變得狐疑和無奈,她顫着聲音,“我從小聽着你血戰邊鎮的故事,賀渾哥哥,你是涼州的希望,你是可以推翻皇朝的,你不需要什麼公主!從一開始你就不需要!”
賀渾看着她,他漫不經心,又毫不在意地說:“我是不需要,可是我想要,若是你還想要在涼州,我勸你收起那些心思老老實實的待着。”
達奚憐被他狠厲無情的目光刺到,縱然她一直面對着的就是賀渾這樣的神情,但是她看見過了他面對那個公主時候的情狀,她知道了賀渾的另一面,她開始不甘心,不甘心隻能得到賀渾的這樣一面,她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了。
可是她不想就這樣放棄,不管是為了賀渾還是為了涼州,都想要再做最後一搏。
達奚憐穩了穩呼吸,她盡可能沉穩的神情,對着賀渾說:“你把她當做你的夫人,可是她呢?”
“若是要她在京都和你之前做選擇,你覺得她會選擇哪一邊?”
不得不說,人被逼到了絕境之中會生出一點超乎尋常的睿智,達奚憐直接捏到了關寸,她在賀渾的臉上看到了一點閃躲,隻有一點,但是她抓住了。
她湊近了一步,“我隻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上次的事情是我魯莽,我隻要再一試,若是她對你真心,我自然不會再針對她,也會把她當做涼州的人,認她是你的夫人,可若是她一心隻念着涼州,隻念着那什麼太子和皇後,那你豈不是真心錯付?”
賀渾不該答應的,他絕不該答應的,可是人心往往不足,也不可遏制的貪婪。
隻是遲疑了一瞬,達奚憐懇切道:“我保證不會傷她性命,我隻是要你看清她的真心,我拿我這顆人頭跟你保證。”
賀渾要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達奚憐拿出匕首劃了自己的手心,淅淅瀝瀝的血迹灑了一地,“我發誓,不會傷她性命。”
她又說了一遍,賀渾垂眸看着她,隻是說:“回去吧。”
達奚憐卻露出了一點嗜血的興奮,對于賀渾來說,沒有反駁便是同意,她早就在賀渾的遲疑之中看出了結果。
她聰明了一次,被那公主逼得。
她應聲,出去了。
賀渾盯着地上的血迹,轉了轉手上的扳指,天色漸暗,他把達奚武叫來,叮囑了幾句,左不過是看着一點達奚憐的動向,又叫楊玄去暗中保護李昭魚。
囑咐完他就回都護府了。
手裡的玉蟬瑩潤溫澤,李昭魚拇指來回的摩挲着那紋理,忽地被抽出去,李昭魚擡眼略有些無語的神色,賀渾站到她後面,拿起她寫的一點政要看了看,又看着那些公文,又嘗了嘗她喝的殘茶,開口說:“茶太濃了。”
李昭魚垂眸,手拄着腦袋,把筆扔進筆海裡,“吊着精神,否則怎麼應付大公子的好妹妹?”
賀渾輕笑,“我哪有什麼……”
剛說完這句話就想起達奚憐整日對他的稱呼,挑了挑眉。
他湊到李昭魚跟前親了她一口,“怎麼?你不樂意了?”
李昭魚重重地推開他的臉,“不敢,我終究是個外人,不敢挑撥你和達奚家的情誼。”
要說賀渾對達奚家的容忍不是沒有來由的,當年賀絡孤不肯出兵支援賀渾回收邊鎮,那一仗斷水斷糧,是達奚老将軍派了一隊押運糧草的士兵,尋機相救,雖然當時已經晚了,賀渾已然出城孤注一擲,但是他記着了這份恩情,這些年來達奚家那邊也有一支投在了賀弈那邊,但是賀渾還是留下了達奚家上下,沒有動手的念頭。
賀渾輕笑,“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李昭魚片也淡笑着,看了他一眼,“嗯,我自然不會跟她一般見識。”
賀渾卻挑了挑眉,隻覺得她這話不實,有些頭疼,剛要說些什麼,她已然站起來要回府了。
賀渾隻得跟上去,暫時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