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涼州都變天了，一切已成定局，樓争率邊鎮牙兵時刻戒嚴，鷹揚府的大小将領都警惕着，都護府的兵變被很快壓制，賀渾的反撲突如其來，誰都沒有反應過來，甚至開始懷疑他去邊鎮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陷阱。

乞扶老将軍得知了賀絡孤和賀渾的死訊，整個人幾乎都昏死過去，嘴上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賀渾自然不會直接就殺了乞扶家，但是之後的被壓制也是必然，賀弈是乞扶家的希望，他們家是絕無可能倒在賀渾那一邊的，這些年來明裡暗裡使了不少絆子，賀弈此次去懷遠鎮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也覺得冒險，可是連賀絡孤也不能再坐視賀渾做大了，再次孤注一擲，比幾年前輸的更慘，他在涼州安穩了半生，霎時間變成了砧闆上的魚肉。

反抗也無濟于事了。

達奚夫人跪在賀渾腳邊，連帶着賀鳴，滿臉的淚，不住地叩頭求賀渾饒過她。

“大公子饒命啊！鳴兒還小啊，達奚家和樓家也是有姻親的，你看在樓家的面子上饒過他吧，我一定閉門不出，都護他···他是被賊人暗殺的，大公子是今早才從邊鎮趕回來的，全府上下都不會亂說。”

達奚夫人抖得厲害，賀鳴感受到害怕，也開始哭，這麼大點的孩子哭起來聲音倒是很大，達奚夫人怕惹惱了賀渾，死死捂住賀鳴的嘴，不讓他哭出聲來。

賀渾覺得心煩，啧一聲，“你可以跟整個涼州說是我殺了我爹，以為我怕嗎？”

達奚夫人忙說不敢，眼下整個涼州都是他的了，他又能怕誰。

整合軍隊，編民齊戶，屯田買馬，加固邊防，經營互市，一步一步，沒人攔得住他，也沒人可以威脅到他了。

其實原本也沒有誰能威脅到他，賀絡孤和賀弈手裡的鮮卑勢力算不上與之抗衡，賀渾隻是一直沒在意罷了。

但是他忽然就覺得礙事了。

就在賀弈出現在懷遠鎮攔住他去把人提溜回來的腳步時。

所以他就把人直接殺了，就像賀弈原本打算對他做的那樣。

已經到了這個局面，擒賊先擒王是最省事的，畢竟涼州還是姓賀，賀渾一死他手下的人鬧起來也不是完全不可以鎮壓的，而賀渾若是‘擒賊先擒王’，那底下的人連鬧都鬧不起來，不過是一些火苗，随手就滅了。

但他也沒有想到會在賀弈死前聽到那樣一番話，沉了呼吸。

賀鳴嗚嗚咽咽的哭聲還在飄散，帶着驚恐地神情看着賀渾，他縮在達奚夫人懷裡，叫着娘。

賀渾看了他一眼，忽地笑了笑，眯眼叫他過來，整個院内的人都斂氣閉聲，不敢言語，達奚夫人更是哭斷了氣一般噎住了聲音，但是沒有人敢讓他說第二遍話。

楊敢站在後面，忽地皺了皺眉，賀渾的語調越平靜便是越危險，他能明顯感覺到賀鳴叫得那聲娘讓賀渾起了殺心，殺了賀鳴對于賀渾來說不過是順手而為罷了，也少了一個威脅，達奚家和樓家固然有婚事，但是達奚雙跟整個達奚家也沒有那麼親近。

賀鳴害怕地走過去，達奚夫人整顆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在後面跪着，整個人僵硬，無法呼吸，她看不出一點賀渾的喜怒，他連自己的父親和弟弟都能殺，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賀鳴隻到他的膝蓋，走過去的時候還在哭，一張小臉滿是眼淚了，看上去可憐極了，可惜賀渾哪有一點恻隐之心。

達奚夫人在看見賀渾的手捏在賀鳴的脖頸上時瘋了一樣地跪地求饒，向前撲去卻被按住。

賀渾的手隻需要使兩分力就能把這個孩子掐死，他握着賀鳴的脖子，輕笑着問：“想不想你爹？我送你去見他？”

達奚夫人在後面哭喊，“不要！不要！”

賀鳴想要回頭看一眼自己的娘親，卻被握着脖子無法動彈，他不敢說一句話，隻是在哭，賀渾覺得心煩，手上使了力，孩子開始漲紅了臉本能地掙紮着。

忽地就露出了脖頸上的墜子，賀渾眼睛盯着那個東西出神。

那是李昭魚的，達奚雙的婚事之後從達奚府回來她說自己遇到了賀鳴，派人送去了的，當時賀渾正好就在，李昭魚讓曲景送去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就算當時不知道也能看出來這是京都的東西，很好認。

賀鳴的哭聲漸弱，就在達奚夫人幾乎哭得暈厥的時候，賀渾松了手。

然後走了。

他回了軍營，涼州不出幾日就已經收拾的幹幹淨淨，賀渾不需要服衆，也不需要什麼理由，他就是索命閻王，哪個不服殺了就好，因為底下的人他吞得下。

其實這也就是賀絡孤和賀弈遲遲沒有對他動手的原因，因為賀渾攥着的東西太硌牙了，他們得衡量衡量，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手。

賀渾正在擦拭那把龍泉劍，鷹揚府裡面這幾日忙得不可開交，他的公文這幾日都堆着，他平靜的可怕，楊敢這幾日都膽戰心驚的，不敢有一點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