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魚和賀渾同時轉頭,不是别人,正是那在賀家為沈克說話的刑部侍郎劉朗,聽說是葛老的得意門生,年紀輕輕就已經官拜四品,他看着李昭魚開口道:“剛從大理寺回來,公主賞碗面吃吧。”
李昭魚自然笑着應聲,“老闆,再來一碗···不,兩碗面。”
“好嘞,客人稍候。”
她看着賀渾笑笑,心道這個身量吃一碗面肯定是不夠的,日光從食肆的遮布上傾瀉,正好灑在李昭魚的臉上,将她的眼睛照成了琥珀色,笑意盈盈地,賀渾垂眸,沒說什麼。
李昭魚問劉朗,“劉大人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說着一邊聽他講話,一邊吃面,眼睛還圓溜溜地盯着人。
劉朗腹中還餓着,咽咽口水,看了一眼那邊忙活着的老闆,說道:“哎,這個陳大郎,原來靠着陳家在工部底下混了一個閑職,結交的都是些家世相當的人,不過嘛,近兩年,他倒是升了官,混到了吏部,掌一些官員考績,公主殿下也知道,他将沈夫人的嫁妝藏經閣裡的一些善本到處送人嘛。”
劉朗看着李昭魚的臉色,這最後一句話略略失言,沈家沒落,若非如此沈夫人的品貌何至于嫁那個纨绔,可眼前這位四公主也搭着一個沈字呢,他看李昭魚還在吃面,渾然不覺地樣子認真聽他講話,微松了一口氣。
劉朗便接續道:“臣派人去吏部打聽了一下,陳大郎上一次的點卯時間是十天前。”
李昭魚揚着調子嗯了一聲,劉朗明白她的疑惑,方才在陳家明明說陳大郎已經失蹤了一月有餘,若是能去點卯一定是從家中穿官服前去,不可能沒有回家但是卻去了官廨,劉朗點頭,“是有人替他點卯。”
李昭魚正好吃完最後一口,開口問道:“何人?”
“面來了!”
老闆放下兩碗熱氣騰騰的面,劉朗立刻便拿過來一碗,一點架子都沒有,唏哩呼噜地吃了起來,李昭魚悄悄将另一碗推到賀渾面前,賀渾卻不動,李昭魚挑眉,而後想起來什麼似的,拿起箸夾了一口自己吃了,而後才推到他面前,笑眯眯的,心裡卻道本公主竟然還要給你試毒。
賀渾停了半瞬,而後将那碗面拿了過來,李昭魚看着劉朗,接着問道:“是誰?”
劉朗擺擺手,嘴裡全是吃的,李昭魚隻好暫時不問,手指一圈圈無意識繞着自己的肩帶再撒開,拄着腦袋自言自語地開口:“這吏部的都是些人精,他能升遷定是攀上了什麼世家大族,若是他巴結的那人想要什麼經書,他一定是不好拒絕,才會跟沈姐姐要,就算要不來左不過是受排擠或是貶官,可若是失蹤,這件事就透着古怪了,都是有臉面的人,還不至如此吧?”
劉朗放下碗,袖子擦了擦鬓邊的汗,接着李昭魚的話道:“公主說的有理,所以這件事,更像是仇怨。”
“仇怨?可是那血衣又怎麼說?”
若是有仇,那悄無聲息殺了就是,這樣将血衣扔回來又是想要幹什麼?若是想要經書,那何不寫信威脅索要?
“若是那血衣不是威脅,是想要求救呢?”劉朗試探着問,“若這本身就是兩件事呢?”
“什麼意思?”
賀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吃完了面,手指輕輕扣着桌面,那眼神看着李昭魚的時候似乎是在說她傻,李昭魚卻是在不太明白,劉朗答道:“方才經書一事是陳家提起來的,不過是想要将矛頭指向大夫人,公主便一直以為是有人想要古蘭經才将陳大郎綁走了,可若是壓根不是為了古蘭經呢?或許這本來就是兩件事。”
李昭魚點頭頓悟的樣子,看了一眼賀渾,他倒像是半點不驚訝,李昭魚摸了摸鼻子,又直覺哪裡不對,一時有說不出。
劉朗又道:“當然,事情查清楚之前都隻是一種猜測。”
但這卻是眼下最可靠的猜測了,李昭魚暫時忘了古蘭經的事情,又問回了原來的問題,“是誰幫他點卯?”
劉朗歎道:“吏部的胥吏隻說沒有看到人,冊子上有名字,給我看了一眼冊子。”
李昭魚皺眉,“這···”
劉朗笑道:“公主莫愁,這人既然能模仿字迹,定然是和陳大郎是熟識,又能進出官廨,也是官員,刑部的人比照字迹,已經在查了。”
李昭魚挑眉,暗道這刑部辦事實在是快,不過也是,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涉及沈陳兩姓,自然是不比尋常案件。
李昭魚卻有些愁容,雖然已經比尋常案子進展快很多了,可已經一個月了,就怕那陳大朗命保不住,這對照字迹又難定罪,若是打草驚蛇又該如何?
劉朗摸了摸下巴,像是賣起了關子,看見李昭魚的神情便知道她在想什麼了,這也不難猜,涉及到沈夫人,她自然擔心陳大郎的安危,劉朗悄聲道:“這事不能大張旗鼓地查,不過臣下倒覺得有一個人十分可疑。”
李昭魚瞪大了眼睛,“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