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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pisode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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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54

街道上有了很明顯的變化。

幾個巷子口都站滿了戴着砂忍護額的男女,連靠近他們駐紮區域的丸子店也成了戰略基地。

我掃了幾眼就揣着兜路過,繼續朝前走去。我已經很少進行單純而無聊的邁步運動了,這次的任務結束之後,大概看我幹得不錯,綱手勉為其難地首肯我做點兩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我卻莫名多出一些的情緒——不是緊張或擔心,更不是害怕,我幾乎沒有害怕過具體的人或事,我害怕的都是客觀外的無常,比如人吃五谷雜糧,生老病死都是随機數。那就很無奈了,除了勤去神社,大家對此也往往沒什麼辦法。所以我隻能借着村子裡景象的平常去寬自己的心,腳下踩着會發出吱吱聲的小樹枝和枯葉,記得眼前的店鋪依舊是那幾個常被生活和社交所需要的老字号,這條路上的香樟樹依舊在花季後結黑色的圓圓的小果,掉得密密麻麻,避不過去,踩上一腳就爆成深色汁液融進爛泥濕土,紅總覺得惡心,但凱跑得太快,她每次都錯過開口提醒的最佳時機;所以我喜歡周而複始地走過這條土路,就算學了瞬身術也學了飛雷神,幾年前的過去......我記起現在已是新的一年,距離自己的下一個生日還有十二個月,我依然是個二十八歲的正值盛年的女人;算算時間,或許已有十年了,十幾年——我十五十六歲的時候也喜歡走路,那時候我的憂愁是什麼?雖然似乎和現在的憂愁是一樣的東西,我依然這麼自問自答地解悶。我和以前一樣喜歡走路,喜歡漫無目的地觀察着土黃色的招牌底色和街道兩邊的行人,感覺到有别于忍者生活的安穩和平淡,然後回歸現實,做幾個大夢,加油鼓勁,忍辱、偷生,為未知的明天積攢出新的力氣和更高的忍耐度。

為了踐行和凱的約定,我不得不去店裡重新買一套和服。現在已是一月下旬,我既已錯過了的初詣,自然不得不在别的地方更用心些,比如象征了新年氣象的新和服。沒走幾步,我就來到了目的地,面積不大的小店内人頭攢動,多是些我并不熟悉,且一見到來人就不自覺流露出防備和警惕的面孔。再一想時況,我就了然了。“春江小姐,好久不見了。”

店鋪主人之女飛快地答應了一聲——很難說其中有沒有幾分得救的感歎,她從一對拿上包裝好的衣服離開的母女身邊擠過人群,站到了我的面前。我們一并站在一個接近店門口的角落裡。“今年您來得遲了些呢......”

我從善如流地接道。“但還是來了嘛。”

“忍者啊。”她狀似無意地感歎道。随後笑了笑。“現在木葉的情況可有些複雜。不過梅見小姐的尺寸我都還記得,也有所準備。”

我莞爾一笑,“最近還應付得過來嗎?”

“勉強吧!隔壁的常服店裡更忙呢。”我這才記起他們因為生意上的計劃額外包下了一間門店。她吐舌後晃了晃腦袋,還有幾分未被成人的生活所磨砺的少年氣。“稍等一下,我馬上取來合适您的幾套衣服。”

我點頭,繼續站在原地等待。“麻煩了。”

大部分人隻是去隔壁采買些日常的便服,大概在離開家鄉的時候太過匆忙......也就是說,真正來買和服的人少之又少。他們隻是在此處落腳而已,操心的隻是高層。原本或許包括我,但綱手似乎已經放棄了那份牽制。

“請來這裡,”她從櫃台後的門裡出來,招呼我靠近些。“這三套都是可以的......”

我一眼便看中了那件制作考究的辻が花小紋,紫霧般迷蒙而精細的小花,遠看隻是一片,湊近打量卻能分辨出類似于顆粒的花瓣。底色是舒服的淺灰,剛好能和我新買的羽織所搭配。木葉的冬天也不過隻有十幾度的氣溫,就算是夜間,這樣穿也足夠。

春江小姐見我已做出了決定,立刻幫我包裝起來,邊彎腰去拿紙袋邊囑咐了幾句。“梅見小姐,我就知道您會喜歡這件和服的,雖然并不是真正的絞染,但手工很精細呢......”

我“嗯”了一聲。“很别緻呢——搭配黃色的帶還是橙色好一點?”

她停下動作,撥開已經疊好的油紙,對着花紋思索片刻。“或許您可以試試白色。”

“有道理。”白色或許能襯出我的發型吧?可惜我對各種穿法和腰帶的處理沒什麼研究,也隻會打最基礎的文庫結,有時還打得不好。記得上一次穿和服已經是兩年前了,煙火大會?還是祈福活動,總之,玄間又送來一匹絹質的料子,本着不能浪費的心情,我不得不送來春江家的和服店,趕出了一套簡約風格的和服。結果臨走前腰封散掉,還是卡卡西臨時用copy來的系法幫我完善的。他怎麼會有這種技巧?當時确實很生氣,但從來沒有再多問一句的想法。

我拎着新衣服回到公寓。看看時間,感覺還有些富裕;于是拎出幾片還沒發黃的菜葉、雜糧、切好成塊卻還未腌制過的梅花肉,倒出醬料,盛出肉,準備先睡一會兒,等起床後做頓炒飯,然後按零點的約定和凱見面。

我醒來時,床邊的鬧鐘還有兩分鐘才響。肚子好餓!于是慢悠悠地做了一大碗炒飯,悠哉遊哉地吃完,接着洗澡——也隻是為了沖掉身上來自廚房的油膩味道,然後扣好内衣,套上和服。

坐在沙發角落吹頭發的時候,我敏銳地聽到書房陽台傳來了幾道不妙的響動,立刻放下吹風機,試探地叫道。“卡卡西!”

“砰!”我又聽到一聲類似于重物掉落所發出的悶響,不得不一探究竟。

握住門把手的同時,另一隻手已經作針對勢地準備好了苦無;門開了,我本接近于無的警戒心突然高了一瞬。凱正站在我的面前,還有空去伸手抓抓頭發。“抱歉,抱歉......不過我的确是遵照卡卡西給的路線來找你的。”

我放下苦無,飄出了一絲的無語。“别對卡卡西那麼言聽計從!”

他憨笑兩聲。“嘛,總之,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嗎?”

“不可以。”我把他迎到了客廳。“你等我一下,我要把頭發弄幹。”

“哦。”他乖乖地在角落裡的單人躺椅上坐正,皺了皺鼻子,似乎聞到了食物殘留的味道。“梅見,你吃了炒飯?”

我在熱風中抽空回道。“這可是我的晚飯啊!”

“嗯,那就情有可原了。”

“什麼情有可原?”

“你遲到了。”雖然這樣說,但凱并沒有指責我的意思。“這可能和你的挂鐘有關。”

在他說出“遲到”時,我就條件反射地瞟了眼鐘表上的時間。“明明還有四十多分鐘呢!”

“現在已經快要一點了,整整慢了一個小時?”凱卻很堅持。“這表有問題。”

我很奇怪。“怎麼會——”

這間公寓的鑰匙倒一直在那家夥的手裡。

但,為什麼?

我懊惱地摔下吹風機,一下子站了起來。“算了,我們走!”

凱“噢”了一聲。“梅見,你的頭發并沒有幹透......”

“不管了。”我帶着一肚子怨氣,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凱,我的生日禮物呢?”

“哈哈,”他笑。“我沒帶!”

“沒帶?!”我很驚訝。“凱,你今天怎麼變得這樣怪。”

“到了就知道了。”他不再解釋,看我執意彌補看錯時間而遲到的不對,也就不好再繼續勸我吹頭。我披上外套,接着關燈、關電源、關窗。凱沒有不耐煩,甚至提醒我整理好窗簾。倒是我有些無法掩蓋下去的不耐煩......可能因為卡卡西那個在我看來十分莫名其妙的惡作劇吧。

“帶了嗎?”他突然停在門口,逆着光問我。

“......帶了。”

五分鐘後,我們終于出門了。

我們要去的神社在桔梗城附近,是木葉村裡唯一被允許保留下來的神社,也是這一帶内最古老的神社,似乎因與千手一族有所關聯而被破格保留。這裡供奉的神明是象征豐收的稻荷大神。木葉的糧食産量一直很可觀,所以每次戰争都沒有過後備資源短缺的情況......雖然在我看來,這是天氣和地理的客觀因素在作用,水門老師卻在過去執意要求第七班每年都去參拜......啊,我當然沒有去——我又不是第七班的成員!但我聽卡卡西說起過這些事,比如帶土搞錯了淨手的順序還沒帶祈福的小錢,結果水門老師不得不借給他......又比如鳴人的母親,漩渦玖辛奈很喜歡神社裡的,在脖子上圍着褪色布兜的狐狸雕像。他看着我如同被排除在外的可憐表情——其實也沒那麼可憐吧——順藤摸瓜地說出了這些,然後我和孤獨的凱則順理成章地結成了每年來此初詣的習慣。然而現在距新年已半個月有餘,所以山道上沒什麼人氣。噢,而且現在......大部分的人應該都在睡覺吧。

河流般清澈而迅疾的大風行過這片無法數定确切年歲的竹林。杆杆肅立在夜色中的老竹輕輕搖晃着,葉片相接,磨出了猶如一幕幕回憶再現的嘩嘩聲。有碗口般粗的老竹,在底部長着幾個矮矮的小鼓包。我輕快地跳到邊上,莫名笑起來,對着凱指了指那塊被枯葉覆蓋至無從下足的地面。“是竹筍!”

年輕時,我對在旁人意外的時間做出點意外的行為抱有極大的興奮感:這或許就是我的年少輕狂。從前幾年開始,這種感情已經漸漸地消退了許多。比起這個,我更在意的是身邊的凱。他認真地撥開葉片,“還沒到時節呢......他們還在青春!”

“老了就能吃了。”我感到一陣寓言般的真實的幽默。“是不是,凱?”

“這是什麼說法啊!”他大笑起來,朝我伸出手。“好了,回到石闆上吧?小心弄髒和服......”

我合上羽織,感到身八口和袖八口的縫合并不緊密,似乎漏了點風,但這裡不太有讓人渾身發抖的冷意,也不是日出前最寒最深最重的露珠時,我也就沒多在意,虛扶着他的手,踩着木屐跳回他身邊。“我可不是體術廢柴......”

雖然事實是我如果沒有凱帶着訓練連訓練場都不肯去。

凱很自然地接着我的話說了下去,竟然開始假模假樣地恭維起我——也可能是某種他并不自知為奚落後便更接近于挖苦的諷刺:“我對忍術的仰慕,正如女士您對體術的不間斷的愛慕一樣深厚......”

我失笑,差點邁不開步。“凱!你什麼時候修煉了這門語言藝術?”

“我的青春已經進行到了多讀書多看報的階段。”他的劉海依然整齊而鋒利,就像一道黑線。凱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突然大步跳起,飛向幾塊之外的石闆路。“比如你愛看書......這就很正常吧!為什麼要特意點我呢!”

我被激起了點好勝心,松開眉毛,又舒展了腳趾,也小心地保持平衡、向前跳去。“想比一場嗎?”

“噢?”凱主動退後一步,站到了我所在的石闆上。

“我不用飛雷神,不,我們隻用體術......怎麼樣?誰第一個到,就可以......”我頓了下。“我想不到什麼好的賭注。凱,你呢?”

他少見地躊躇了一下。“我也是。”

身邊再次刮過一陣伺機而動的冷風,帶起我羽織下擺微動。模糊成幕布背景的深綠深藍連成一大片,隻有點點來自石燈籠的微光,勉強能視物,但對忍者來說已經足夠了。

“不管了,反正如果我赢了的話——”我轉了轉眼珠。“嘛,賭約放到之後實現也可以。我先不說,同樣,你也可以想要從我這裡得到的東西放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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