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的月光下,膚色森白、睜着紅眼的魇,搖晃着身子慢慢靠近。他們血紅的眼中除了宋時月和花極顔,再無其他人。
宋時月冷眼看着一個又一個魇走到門前,進到廟裡,還有攀上窗台,爬了進來的。小小的山神廟瞬間擠滿了密密麻麻的魇。廟中間的山神面容詭異,不提供任何一絲庇護,眼睜睜地看着她們被包圍。
宋時月神色微變,手中的劍緩緩燃起淡藍色的火焰。她擡起手,朝大門的方向劃了一劍。小廟顫了顫,倒下十來個魇。她瞅準時機,拉着花極顔一邊揮劍掃開擋路的魇,一邊沖了出去。
出了山神廟,外邊還有數不盡的魇。有的站在屋頂,四處張望,有的站在街上,左搖右擺。這時他們都停下了腳步,頭咔咔地轉動,四下尋找着什麼。片刻後他們終于鎖定目标,全都看向她們。然後如被端了巢的馬蜂,齊齊地朝她們飛來,盤桓在她們上空,圍在她們身旁,伸出幹枯的手,抓着,撓着,無情地打出一團團魇氣,企圖就此打死她們。
雪上加霜的是方才倒下的魇,此時已拼接好,再次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徑直朝她們而來。宋時月松開花極顔,舉起燃着藍色火焰的劍,無情地朝魇群劈去。花極顔背靠她,拼力舞刀,砍着身前的魇。
待掃清一片後,宋時月拉了拉花極顔的衣袖,示意他跟上。蘭香閣太遠,回那裡不再是個好選擇。她打算去南邊的山神廟,那座廟離這裡最近,而且和西邊的毫無差别,極大可能可以把魇擋在門外。若是不行,她們隻能毫不保留拼殺回蘭香閣或城西的山神廟。
天上盤桓着面目猙獰的魇,地上群魇水洩不通地包圍住她們。若是修為稍差之人,恐怕早已死去。幸好,宋時月和花極顔都不是那些人,才擋住一波又一波想啖其肉,喝其血的魇。
黑夜裡,黑魆魆的魇群中,一頭銀絲發光發亮,淡淡的藍火時隐時現,現時魇群被掀飛一片。粉衣靠着綠衣,在一群灰色、褐色的魇群中顯眼至極。她們朝南移動,速度雖不快,但也不慢。
宋時月在前開路,花極顔墊後。倆人衣衫出現許多道抓痕,頭發淩亂,互相依靠,一路殺到南邊。越靠近山神廟,魇越少,漸漸地前方隻剩幾個魇還在頑強地擋路。山神廟已近在眼前,宋時月見此已知自己猜對了,這裡是安全的。
她快速解決了眼前的魇,拉着花極顔鑽進山神廟。一進到廟裡,她就把花極顔推到身後。自己執劍站在門邊,警惕地看着外邊,見未有一魇追過來,才放下心,把劍入鞘。
她轉身,正想往後走,不巧碰到一堵堅硬的肉牆。花極顔雖然修為沒有她的高,但他也會拼盡全力,守護好她後背。此時見宋時月撞上他,連忙問道:“師姐,你沒事吧,都怪我沒站對地方。”
宋時月無語地看了看他,低聲道:“無事。”她又不是個易碎的瓷器,能有什麼事呢?
答完沒再理他,徑直越過他,走到中間,靜靜地打量神像。
若說南邊和西邊的山神廟同東南的有何區别,便是這神像。城南和城西的神像表情祥和,較之城東南的無論從神情,還是從體态都更為親切,更加順眼。
她靠近神像,伸出手摸了摸,同樣用泥塑。她刮下一些泥放在掌心,把手移到眼前,細細察看,普通的泥,并沒有任何特别之處。莫非真是因為神情不一樣?
突然間一股很淡的清香沁人心肺,萦繞在身邊。她使勁聞了聞,努力尋找香氣的來源,最後确定這香氣來自手中的泥土。
她連忙把泥土靠近鼻子,香味很熟悉——和姜含意帶來的香,李鐵柱手上的木簪一樣的香味。
她欠身靠近山神像,圍着它轉了一圈,一邊轉一邊不停地嗅。半響後,她停下來,擡頭看着山神像。神像渾身都散發着這個味道,隻不過十分淡,有意聞才能聞到。
她離神像遠一些,拿出從東南廟裡刮下的土,湊近鼻子使勁聞,東南廟的神像沒有這股香味。
是這個原因導緻不能驅魇嗎?
若是這個原因,為什麼城東南山神廟重塑神像時不用一樣的材料?當時是因為什麼?她真想把他們捉來問,可惜他們都死絕了,沒法尋問?
花極顔一時看門外,一時看宋時月,見從她一開始圍着神像轉,到現在皺眉沉思,不解道:“師姐,怎麼了。”
宋時月輕聲道:“沒什麼。”
她視線透過窗框飄向天空,已經四更天了,這一天又是走街串巷,又是大戰群魇,很是勞累。她伸了伸腰,道:“花師弟,不早了,休息吧。”
她說完也不等他回答,自己使了個小法術掃淨一塊地方,便閉眼打坐休息起來。
花極顔正想拿布墊一下,見宋時月已靜坐于地上,便把布收了回去。他靜靜地看着宋時月,雖說她此刻衣衫和頭發都微微淩亂,但是這份淩亂給她增添了一種别樣的美,使得他心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