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宋時月指尖燃起一簇火苗,微光争先恐後四處逃逸,一切都顯現出來,空間狹長,四周是牆,地面平坦,什麼都沒有。
這時磚鋪就的地面突然豁開一個大口,一個往下的斜坡出現在眼前,不知通向哪裡去。
宋時月凝神看了片刻,就擡腳往下走,花極顔也傻傻地跟着她動。此時他的視線和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交疊一起的手上,神魂不知飄到了哪。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宋時月似乎反應過來,松開握住花極顔的手。
花極顔見手裡的溫暖沒了,面上一片失落,擡眸盯着宋時月看,嘴裡喃喃道:“師姐……”
宋時月臉色微紅,好像沒有聽到花極顔的話,徑直往前走,拐個彎消失于眼前,花極顔看着隻剩微光閃動的牆壁,連忙跟了上去。
轉過彎立即瞧見方才消失的宋時月,她在前頭,走得極慢。突然她不知為何加大了步伐,兩人又拉開了距離。
花極顔時而看看自己的手,時而看看宋時月的背影,嘴角彎了又彎,心裡美滋滋的。
一刻鐘後,前方沒路了,隻有一個十來尺寬,十來尺長的空間,同時一股刺鼻的臭味撲面而來。
她們走進那方形的空間,這裡五面均是牆,左右兩邊的牆體有幾個發光的小球,宋時月見此熄滅指尖的火。
她開始打量這個空間,不遠處的地面躺着一個人,應該說是一具屍體。他面朝地面趴着,看不到正面,不知長什麼模樣。身上的衣服料子看起來極好,和衣櫃那件袍子料子是一緻的。
手指彎曲扣地,似乎是想往前爬,逃離這裡。他腳後是一個案桌,桌上擺着三個碗,碗裡裝着一顆顆腐爛的心,其中一顆看着略新鮮,腐爛程度沒那麼嚴重。
這些心也是臭味的主要來源,比屍體散發的要濃郁許多。碗後是一個香爐,三根冒着微煙的香插在爐裡。
香的後面一個石雕像,不是人,是動物。是一條蛇,一條長着兩個頭的蛇,它攀着柱子,一頭朝後看,一頭朝她們看。
宋時月盯着它看,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在身上摸索起來,片刻後她的掌心出現一小堆微黃的玉石制品。她一時看看石像,一時看看玉石,表情豁然開朗,她知道那一根根凸起的線是什麼了。
它們不是樹根,三線聚一起的也不是展翅的鳥。是蛇身!是纏一起的蛇身!是有兩個頭的蛇!
隻不過因為玉石上的不講究,過于抽象,看不出來,此刻看到這個雕像她才聯想起來,知道它們的意義。
這時除了玉镯,其他玉石飾品像是受到召喚般,微微動了起來。片刻後升起一絲絲黑氣,有的多有的少,一股腦全都鑽進石像裡,消失不見。宋時月帶着探究的眼神看向石像,正要上前查看,耳邊卻響起花極顔的聲音。
“師姐,你快過來看,這人我們認識。”花極顔叫道。
宋時月從石像上收回視線,看向花極顔。地上的屍體被翻了個面,此時花極顔正捂着鼻子打量屍體,見宋時月看過來,連忙道:“師姐,你瞧瞧。”
宋時月移步過去,站在屍體半步之外凝神打量。确實如花極顔所說,這個人她們認識——馮明。福臨縣之後,他被臨仙趕出山門,不知所蹤,不成想竟死在了這。
他胸口衣襟盡紅了,地面也淌了一片結成塊的血。最讓人注意的是——他胸口那一塊空了,他的心沒了。
宋時月轉頭看向三個盛着心的碗,那顆稍微新鮮的心應該是他的。
她一時看向腐爛的心,一時看向靜止不動、吸了黑氣的石像。半響後她走到桌案前,拔出劍,把那顆稍微新鮮的心髒挑出桌面,沒有任何變化。
她轉而打量方形空間的其他面,但是這個空落落的地方,除了一具屍體和一座雙頭蛇像,再無他物。
她凝神盯着雙頭蛇看了好一會兒,又朝右邊的來路看去,像是下定決心,揚起手中的劍,往下一劈,石像連帶桌案全部一分為二,案上的腐心和香爐倒了一地。
分成兩半的石像沒了先前的安靜,蹿出一道道黑氣,鑽進對着來路的牆面,不見了。黑氣消去,一道有點呆滞,馮明模樣的魂飄出來。
片刻後,魂變結實,神志變清醒,他睜開眼,看到面前的人先是傻楞,後轉成萬分緊張的神色。
“你們怎麼在這裡,走,快走,這裡呆不得。”馮明語速急促,魂魄朝她們飄來,看到地上的屍體,停了下來,臉上現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這?這……”他這了半天,也沒拼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就是你,你死了。”花極顔無情道。
馮明似乎聽不得死字,擡起臉狠狠地瞪着花極顔,隐隐有厲鬼的模樣。
“你再這樣看我,我就把你打得魂飛魄散。”花極顔冷冷道。
也不知是不是這句話起了作用還是怎的,馮明臉上的表情從狠厲變為害怕,然後嗖地一下,跑到倒塌的案台,把香爐抖個幹淨,整個魂縮了進去,好似他從未出現過般。
“你們……趕緊躲起來……”香爐裡傳來馮明哆嗦的聲音。
空氣突然變得無比寒冷,宋時月緩緩側轉身體,朝冷氣襲來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