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月環顧這個破敗的村子,似清明時節的薄霧籠罩着整個村莊,鑽進每一棟房子、每一棵樹,每一棵藤,每一棵草裡。
長出臆靈的地方絕不是表面這樣,恐怕那些死氣、怨氣被藏了起來,那迷陣便是證據。她眯眼打量着,在哪呢?背影眼熟之人又去了哪?
她們開始查看一棟棟房子。踏着倒地的院門,走進破敗的房子。屋頂的茅草飄散在院子裡,門窗散落在地上,剩個空洞洞的口子,許多木闆搭起來的牆體早已腐爛,房子似乎隻要一陣風就能吹倒。
廚房裡鍋碗瓢盆都在,甚至還有長黴的食物。卧室裡被子随着倒塌的床闆滑到地上。衣櫃裡衣物好好擺放着,落了一層厚厚的灰,黴味沖天。屋頂破了好幾個洞,可以看到灰白朦胧的天空。若是忽略陳舊、灰塵、腐爛,似乎這些人家不過是出門幹活了,幹完活便回來。
宋時月這時站在一間堂屋裡,環視四周,她突然定定地看着地面。片刻後走過去,蹲下,用手掃了掃灰塵。底下露出一片暗紅,結成了塊,緊緊粘着地面。她刮了刮,手放到鼻子下,聞了聞,是血!
她站起身,使了個小法術,清掉灰塵,更多血塊露了出來。她怔怔地望着地面,久久不動,好像想起了什麼,神色悲傷憤怒。
“師姐,你怎麼了?”花極顔見她不對勁,不安地問道。
齊真走進來,見到這個情景,蹲下來,揩了點紅色的色塊,湊到鼻子聞,“血。”
宋時月回過神來,輕聲道:“嗯。”
她看向院子,那裡或許也曾有過血,現在沒了,不過是被雨水沖刷幹淨了。
她們把村裡的其他地方看了一遍,一樣的情形。好好生活的村民像是突然遭難,隻留下記錄他們慘案的血塊。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也不知道他們的屍骨在哪?
宋時月看向銀琢,他如回到家般竄來竄去,她看了一會兒,叫住他,問道:“這裡以前何樣?”
銀琢停下來,疑惑地看向她:“嗯?你們不是已經見過了嗎?就這樣,一點沒變。”
齊真道:“不曾有屍骨?”
銀琢搖了搖頭,“不曾。”
宋時月看向隔絕陽光的村子,又朝四周看了看,真像養蠱。屍骨在哪?
她們接着往裡走,灰白的霧開始變濃變黑,教人眼睛蒙上一層灰紗,看什麼都是霧蒙蒙的,看什麼都廢勁。風刮着人,發出嗡嗡嗚嗚的聲音,在耳旁叫個不停。
“我最喜歡這裡了,這裡有聲音,還有風和我玩。”銀琢開心道。
三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久後,濃霧中似乎矗立着一座甚是威嚴的建築。
“咦?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它?”銀琢疑惑道。随後好似察視自己家的小狗,蹦蹦跳跳跑了過去,都來不及攔住他。
她們走近,這座建築相比村子的其他建築甚是豪華,青磚砌成牆體,屋頂蓋着瓦片。它大門半敞,如妖怪般張着半開的嘴在瞌睡。
銀琢這裡看看,那裡看看,伸手就要推門而進。
“小心些。”齊真道。
銀琢扭頭看她,“這裡是我家,為什麼要小心?”
宋時月道:“你畢竟離開這麼久,說不定被其他東西占了。”随後朝其他人道,“我們進去看看。”
齊真點了點頭,花極顔道:“好。”
銀琢冷哼一聲:“我這就去趕跑它們。”說完就立即推開門,雄赳赳地跑了進去。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上前,踏了進去。她們站在門廊下,面前是一個院子,對面是一個堂間,兩邊是連廊。堂屋一堵居中的木牆擋住後面,不過兩邊各留半尺寬的過道,可以看到後面還有一個院落。
令人注意的是,地面散落着幾具衣服破破爛爛的白骨。宋時月視線移向院子兩邊的柱廊,廊下橫平豎直躺着許多具衣裳褴褛的白骨。裡面的黑霧比外面濃重,不停地流動着,像是有生命般萦繞在人的身邊。
她們越過院子踏上台階進到堂間,然後從兩邊往後而去,後邊同樣是兩邊是連廊,正面是主屋。
但是這裡和前面又不一樣,堂屋沒有往後的過道,木牆前擺滿了排位,一眼掃過去,姓都一樣。所以,這裡是村子的祠堂。
原本保佑後人的地方,現在卻密密麻麻擺滿了屍骨,大人疊小孩,小孩疊大人,猶如人間烈獄。
而那些屍骨中還有着道袍的,他們手邊還有一把劍,不知什麼原因讓他們死在了這。
黑霧比前院更盛,嗚嗚聲環繞着,猶如一個個人在求救。
銀琢也不竄來竄去了,震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怎麼死了這麼多人?”
宋時月沒有回答他,捏緊了拳頭,眼中流露出複雜的情緒。
花極顔道:“沒這麼多死人,你怎麼來?”
銀琢看看他,又看看滿地的屍骨,沒有嗆他。
齊真看着滿地白骨道:“得把這裡處理了,以免鬧出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