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吾,今天晚上你睡卧室,我睡書房吧。”
柳柳眼神躲閃着,大拇指下意識摩挲着鍵盤。
他俯身将柳柳膝蓋上的電腦合上,然後強硬地拿走。
“我不同意,我們是戀人,戀人不該一起睡麼?”
等柳柳反應過來的時候,男人炙熱的掌心已經貼在了她的腰側。
他抱起她來,就像是拎起一隻小獸,輕而易舉。
而柳柳卻陡然面色蒼白起來。
進卧室門的時候,她用力握住了門口的把手。
此刻驺吾才注意到柳柳的異樣。
她不是在羞澀,她在害怕。
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她搖頭,聲音很低:“不要,我做不到,我不想進去,我不想和你一起睡……”
簡單的話語令驺吾感到一陣恐慌。
他之前從沒見過柳柳這樣,自從被他猛烈地求愛攻勢攻陷之後,柳柳向來對他百依百順,甚至會在不經意間說出一些令他虛榮心得到強烈滿足的話,可是今天,柳柳有所不同。
驺吾想起車上的事情。
羅冬這個名字出現在他腦海中的那一刻,仿佛一桶涼水對着他迎面澆下。
他放下柳柳。
但是柳柳沒有穿鞋,他便讓她的腳掌踩在他的腳背上。
“又是因為羅冬麼?”他盡可能将自己的語氣變得溫和,可是提到羅冬二字的時候,還是帶上了幾分難以掩飾的厭煩。
她臉色更白了。
她垂下眸子,眼淚使得她飽滿的雙頰濕淋淋的,鍍上一層水光。
耳朵上的紅斑還未消退,可那種狂熱的愛——先前柳柳對驺吾的那種愛卻仿佛在忽然之間退卻了。
柳柳從某種程度上說,就像是一張幹淨的紙,相處時,對方幾乎能敏銳地察覺出她身上展現出來的任何感覺和情緒。在柳柳愛着他的時候,驺吾能欣喜若狂地感知到,而當柳柳冷淡下來的時候,驺吾卻也同樣在第一時間察覺。
柳柳保持了沉默。
驺吾冷哼了一聲,帶着強烈的不滿。
大部分對已經死去的羅冬,小部分對柳柳。
“就因為羅冬,你打算重新回避我,冷落我,找借口加班工作,睡在書房,避免和我接觸?”
他高大而魁梧,話語近乎是從他的鼻子裡冷哼出來的,而不是出自于喉嚨和唇舌。
“不是……”
柳柳的眼淚說掉就掉。
等驺吾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她的嘴唇上挂着一滴眼淚,随着她說話的動作,沒入她柔軟的唇齒間,她仿佛卻并未察覺到這種苦澀。
“我很難過……不知道為什麼……”
“我感覺我很想羅冬……”
“我覺得虧欠……”
她說着,帶着哭腔。
薄薄的蒼白的眼皮泛起紅。
那雙本來就淡得眼瞳,幾乎要模糊在眼淚當中。
然而像是琥珀惹人生憐。
“這種虧欠,這種想念……在阻止我愛你。”
她親口說了這句話。
說道“阻止”的時候,她的嗚咽聲加重。
驺吾的心瞬間便痛了起來,他慌張地安慰柳柳,親柳柳的唇,吻她眼角的淚水。
“别哭,别哭。”
“寶寶,不要哭。”
可是她的眼淚怎麼也止不住,潮濕的臉頰、發絲、下巴、脖頸,使她仿佛被鹽水浸泡着,泛着一種鹹甜的香氣。她像是軟成了一灘水。
此刻,在驺吾心中,那害怕失去柳柳的慌亂和緊貼着柳柳的那種狂亂的占有欲已經彙成一道兇猛的河流隻一瞬便沖垮了原本阻止羅冬進入他們生活的小小圍牆。
他想,拍個照而已。
如果隻是拍個照,就能讓柳柳放心,拍了又如何呢?
“别哭了,柳柳,我答應你。”
柳柳仿佛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歪着腦袋看着驺吾,顯得困惑。
“答應……什麼……”
“答應你,讓他來拍婚紗照。”他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捏了捏柳柳濕漉漉的臉頰,說道。
“真的麼?”
“真的。”
柳柳眼睛裡仿佛重新有了光彩。
她擡頭看驺吾時,仿佛回到了之前,用那種羞怯的、驚惶的、充滿愛意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那瑩潤的眸子被淚水弄得狼狽,可是卻愈顯嬌豔。
驺吾腦袋昏沉,聲音沙啞,問:“還睡書房麼?”
柳柳小聲說:“是真的有工作。”
驺吾哼笑一聲,早已在柳柳的眼神裡讀出了答案。
他捏着柳柳的下巴,如同野狗一樣親了上去。
門哐當一聲從裡頭被帶上了。
昏暗的房間裡頭,柳柳望着天花闆,聽着男人幾乎可以為他去死的喘息,紅了臉,流了淚。
可是她在心裡默念:羅冬,羅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