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待了好幾天了。”談靈打包了一些丹藥和錢财,放在桌上,低聲道:“這些足夠你應急,其餘的我也愛莫能助了。”
談靈想了一夜,覺得時間越久,後面越難開口。段雲朗已無性命之憂,天魔血脈的魔尊大人沒那麼嬌弱,留他越久,恐會生出許多麻煩。
段雲朗一大早看到他,微揚的嘴角還未放下,當頭就被談靈下了逐客令。
蒼白的臉瞬間更加雪白,喜悅的眸光沉息,抓着床邊的指尖泛白,他啞聲道:“你要趕我走?”
談靈眼眸低垂,手指揉搓着包袱的布角,聽他那聲可憐兮兮的語調,心裡微微泛起一股酸痛,他悶聲回道:“嗯。”
段雲朗目光蒼涼,執着問道:“為什麼?”
這幾日,談靈看得出段雲朗一直很小心翼翼,許是失憶了,人很沒有安全感。
談靈對他來說,就好像荒蕪世間裡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他很想抓着,又不敢表現得太過,所以他克制着自己的不安,表面沉穩冷靜,不敢有一絲打擾。
隻有在談靈外出許久未歸的時候,他才會顯露出偏執的一面,像個不聽話的小孩,雖然沒有哭着鬧着不讓他走,但一定折磨自己來乞求對方一點憐愛。
段雲朗不安地轉動眼眸,起身走到談靈那邊,他看一眼桌上的包袱,難受地别開視線。
談靈看他伸手拿了茶壺倒茶,手在發抖,撒了一些水出來。
段雲朗強壓着喉間的腥甜,端起茶杯遞給談靈,盡量讓自己語調平靜:“我..我不會給你添麻煩,如果有仇家尋來,我一定自己解決,絕不連累你。”
段雲朗盯着談靈,“我不知道該去哪裡...”
談靈聽不下去,打斷他道:“連不連累的,你說了不算。你一個大男人,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天下之大,山高路遠,哪裡都能去。”
段雲朗神情破碎,一口氣上不來,咳了幾下,嘴角溢出血,他擡眸緊張地看談靈一眼,忙用衣袖擦幹淨。
談靈緊皺着眉頭,心裡像刀割一般難受。曾經叱咤風雲的魔尊怎麼淪落到這種地步,要這麼小心翼翼看人眼色過活。
段雲朗沉默片刻,道:“多謝救命之恩,來日...”
談靈決絕的态度顯然不想和他有所牽扯,那句來日相報的話,段雲朗咽下不說,也不拿桌上的包袱,轉身就走。
等人走了,談靈癱軟地坐在椅子上,手臂枕在額頭,簡直是比和人打一架還累。
好幾次他都要動搖了。
要不再留幾天,也沒必要那麼狠心,他都那麼可憐了...
但一心軟,想到後續還要再來一遭,談靈就還得再做心理建設,這麼沒完沒了,得拉拉扯扯到什麼時候去了,還不如快刀斬亂麻,一次性解決了。
各有各的造化,魔尊再怎麼落魄也還是稱霸魔界的大佬,輪不到他這個炮灰渣子擔心。
談靈将包袱扔在一邊,躺到床上,蓋上被子,蒙頭就睡。
屋内寂靜一瞬,床上的人沒躺一會彈跳起來,大聲抱怨:“這都是他的味道,讓人怎麼睡啊!”
談靈掀開被褥,提着人家不要的包袱,氣轟轟地出門去送。
準備都準備了,不用豈不是浪費了。
這些丹藥可是他花了不少時間熬制的,對修補内傷最有療效,都是給段雲朗準備的,說不要就不要,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
林中多迷霧,濕地泥地,山路很不好走,段雲朗魂不守舍,跌倒了幾次,一身幹淨白衣髒污不堪。他失憶前和失憶後都很注重整潔,觀内被打掃得一塵不染,衣裳也要熏上淡雅檀香,談靈一屋子都是他的味道,想說幾句,一對上他清澈的眼神,就又說不出口了。
算了,反正也長住不了多久。談靈勸慰着自己,便随他心意了。
霧氣蒙蒙,裡面有一些東西蠢蠢欲動,陰影逐近,一隻利爪破空而出,直逼向前方的段雲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