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長假在打球打遊戲、興趣班、做作業中,飛速而過,10月8号一早,何嘉南騎車在學校門口遇到他的小學同學、現在初一3班的班長袁雅維。
“早啊!”兩個老朋友互道早安,在停車棚停好自行車,兩人說說笑笑往前走。
這時,唐晔也在停車棚停好了自己的新自行車,一擡頭見到何嘉南緩緩走來,馬上露出一個柔柔的笑容,主動打招呼:“何嘉南,早安!”
何嘉南也笑着跟他說了早安。
看見何嘉南身邊有個女生,唐晔可能也沒留意到是自己班長,也不跟何嘉南多說,一打完招呼馬上轉身自己走了。
袁雅維口中的“唐晔同學,早安”和何嘉南口中的“我們三人一起走吧”默默的消散在空氣中……
“快遲到了嗎?”何嘉南問。
“沒有啊!”袁雅維說。
“那他幹嘛這麼趕。”何嘉南莫名其妙。
袁雅維說,“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麼認識我們班這個怪人的?”
何嘉南就把4号那天一起打球的事告訴袁雅維,但隐去了别人家的私事。
袁雅維說:“你們這麼有緣!他雙胞胎哥哥和何柏文同班?”都是同齡人,袁雅維和何柏文也從小認識,算是一個圈子裡的朋友,以前大家常常一起玩。
袁雅維又說:“其實我們班的人覺得他挺怪的。”
“是長得有點奇怪,像個外國人,或混血兒。不是,袁雅維,你什麼時候開始以貌取人了呀,說人家怪!”
“怪——可愛的!哈哈!我不是說外貌啦!是性格挺怪。說他不聰明,說不過去,你知道我們年級就是他入學考試理科和英語全滿分吧?但要是說他聰明——反正就是很逗吧!”
“咋回事?”
“和你說哦,周五下午最後一節數學課結束時,老師給出一道有點難的有理數方程題,本來說布置給我們周末回去思考的,大家都在拼命抄題,唐晔卻連題都不抄就收拾東西打算走人。數學老師肯定很生氣呀,就叫住他問他怎麼回事。結果他回答’老師,我已經做出來了。’人家不但做出來了,還給寫了三種解法。換元法和去分母法,是我們剛教過,用是會用,還不太熟,人家還寫了一個部分分式法,然後黑闆已經寫滿了,人家還問,老師,需要我用函數圖形來解嗎?老師連忙表揚說,’你做得很好,可以了。’
然後星期一,那家夥看到老師表揚過他,就很開心,每次數學課上都搶着上去解題,關鍵是還全對,有的題目我們還沒理解,他就已經搶答出來了,經常還說得出第二第三種解法。後來聽說數學老師把他拉去辦公室批了一頓……結果後來上課他就一言不發了。”
“那是你們老師小心眼兒,不給人家表現的機會。”何嘉南心想,這的确是這個看着呆頭呆腦的天才弟弟會做出來的事情。
袁雅維又說:“說他很牛吧,開學那麼久,他一個朋友都沒交上,獨來獨往。别人和他說話,他也不怎麼搭話。”
何嘉南深以為然,那天也是好不容易才讓他開口:“其實他也就是害羞而已。”
“你是不是知道他什麼事,快告訴我。”袁雅維突然來了興趣。
“我奇怪的是你幹嘛這麼關心人家男同學。”
“就是作為班長,關心同學,你想啥!哎,說起來他好像住校的呀,怎麼現在又騎單車來?搬走了嗎?”
“他住校?不對吧,我聽說他們兩兄弟住在老東山那一帶,離學校很近,有必要住校嗎?”
“家住哪兒我不知道了……嗯,不過想想也對,聽我們馮老師說,他已經被宿管阿姨投訴了好幾次,晚上熄燈時間還在床上玩平闆!看來是被宿管阿姨趕走了呗。”
說着說着,上課了,大家各自回去教室。
下課後,何嘉南正準備和同學去打乒乓球,當他拿着球拍沖出教室的時候,突然聽到背後有人叫他。他回頭一看,咦,正是唐晔。
“哈喽,怎麼啦?”何嘉南熱情地回應他。
“嗯,沒啥事,你不是說課間可以來找你嗎?”
這時他的幾個球友已經占到空中花園的乒乓球桌了,大聲叫,“你快過來呀!”
何嘉南沒顧得上繼續和他說話,就沖過去一掌拍在桌子上表示“報到”,回頭想招呼他也一起過來玩的時候,已經見着他沿着走廊向北繞回自己教室去了。
第二節課課間,班主任把班長何嘉南叫去幹活了。
第三個課間,何嘉南過去三班教室找唐晔,他卻不在教室,問他周圍的同學都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第四節課放學後,大家都急匆匆地往飯堂跑去,整個初中部加上老師六百多人,飯堂裡人頭攢湧,根本就找不到人。
和同學們吃完飯之後,何嘉南又想着去找唐晔,結果他又沒在教室午休。他轉頭正好碰上袁雅維和同學們走回來,一問起,旁邊的男同學告訴他,他們3、4班下午是體育課,唐晔免修體育,所以上午放學後已經收拾書包回家了。
“哇哦,這麼自由?!”何嘉南随口感歎道。
第二天上午,何嘉南也一直沒空。中午他匆匆吃完午飯,還掂記着去找唐晔的事情,走到3班教室時,很多人趴在桌上午休,但唐晔還是不在坐位上。他也不好出聲詢問,隻好轉身準備離開。當他一轉過頭時,正好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從走廊那邊緩緩走過來。
“何嘉南,”唐晔平靜地向他打招呼,“你找誰,要我幫你叫人嗎?”
“不,我就是來找你的。”
唐晔聞言,臉上一點點在舒展開來,“找我嗎?”
正午的陽光落在男孩身上,他的深褐色的發絲像在發光,他光潔雪白的臉、他長而濃密的睫毛、他高挺的鼻梁、翹起的嘴角、就連夏季校服寬敞領口露出的鎖骨、都像在發着光一樣。
兩人随意靠在欄杆上聊天。
“何嘉南,你不睡午覺嗎?”
“我忙完老師的東西,都快1點了才匆忙去吃的飯,吃完現在都快一點半了,還休啥。”
“那我以後每周四幫你打飯吧?”
“你怎麼這麼有空?”
“每周四我們三四節是體育,我不用上,可以提早去飯堂。”
“太好了!對了,為什麼你申請免修體育,還有你那天怎麼一打球就喘成那樣?”
唐晔想了想,還是決定坦誠相告:“我有點……哮喘,不過這個病不會傳染,你放心!”他又急忙補充。
“我知道了,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又不嫌棄你。”
“謝謝!”
“謝什麼!傻子!”何嘉南輕輕拍了拍唐晔的肩膀。
“對了,聽袁雅維說你之前住校的?”
“9月份住了一個月……平闆被沒收了……說10點鐘要熄燈,不給玩電子産品。”他懦懦地說。
“哈哈,那肯定呀!而且烏漆嘛黑的,對眼睛也不好呀!”
“但我睡不着。直到半夜也一直在床上打滾,晚上10點鐘睡實在難熬。後來就聽我們大姐的勸說,搬到哥哥那兒去住了。”
“你們還有個大姐呀?”
“嗯,她是爸爸媽媽的大女兒,在外國讀書,前幾天回國一趟。說自家有房子不住非得住校,太折騰了。”
“那是!如果你家不遠,還不如回家呢。”
“不遠,在合群路那邊,騎車過來十分鐘吧。”
“那比我家還近。我家住中大,騎車要20多分鐘。有一段路是沿着江邊騎的,早上騎車又不熱,風清涼清涼的,感覺好好!下午要是時間合适,碰上日落,從上了海印橋開始,看到整條江都是金黃金黃的,心情特别好!”
唐晔甜甜地笑了一下。
“你笑啥?”
“沒,怪不得你給人的感覺充滿陽光。”
“哈哈,是嗎?”
“我前兩天也在二沙島江邊練習騎車。不過我才剛學會,比較緊張,根本沒法好好欣賞江邊的景色。”
“你别告訴我你前幾天才學會騎單車。”
“啊,嗯……很奇怪嗎?”唐晔立即抿上嘴巴。
“沒沒沒。”何嘉南覺得這同學真是有趣極了,笑起來時像朵盛開的花,而平時就像棵含羞草,稍一觸碰就會縮起來。
“2号那天買了自行車,哥哥教了我一下,但我沒學會,膝蓋撞淤青了,5号那天去給自行車裝了個輔助輪騎了兩天,昨天終于可以拆掉了。哥哥說要是騎着有輔助輪的自行車去學校,估計會被人笑一整條街。”
“嗯,那的确是挺好笑的。我想想,我小時候學平衡車,反而沒有自己的小自行車。好像是幼兒園小班還是中班那一年,不太到5歲,爸媽帶我去何柏文家玩,我伯父剛把何柏文的車的輔助輪給拆了,讓他騎,他摔了一次不肯再騎,一直哭叫着讓他爸把輪子裝回去,伯父就讓我來試試。我才第一次騎有腳踏的車,大概幾分鐘吧,隻要習慣了兩腳蹬腳踏,馬上就學會了。”
“幾分鐘嗎?”唐晔吃驚地瞪大了他漂亮的大眼睛。
“是啊! 哈哈!不過也是據大人們說的,我哪記得!然後何柏文一見到我會,他又急了,自己跨上車,也不讓我伯跟車尾了,也是沒過多久,歪歪扭扭幾次,便也會了呗!”
“真羨慕你們。”漂亮的異域眼睛裡流露着憧憬。
“沒啥好羨慕的,那時候小,學東西快,上幼兒園時又沒事幹,不像現在作業那麼多,想學啥都沒時間。”
“還好。”
“其實你别怕,有事捏緊刹車,車子馬上就停下來了。”
“……對,2号那天我就是這麼摔的,一捏刹車,車就倒了。”
“呃,刹車就馬上放腳下來呀!白長那麼長的腿了你!看下哪天下午放學有空吧,到時再和你去江邊騎車。”
“好。”他又露出了很甜的笑。
這兩個星期,初一年級的女生們發現了一個新的小确幸:1班班長、出了名的陽光暖男何嘉南,和一個又高又瘦的帥氣男生,經常在樓梯口對出的走廊聊得熱火朝天。“……一上樓梯,剛好能看到四條大長腿,兩兩交疊在一起,真是太養眼、太讓人噴血了。”
“哎,何嘉南邊上的那個小哥哥是誰啦?看起來好有氣質,又帶點不好接近的感覺哦。”
“哦哦,那是我們班的唐晔嘛,就是傳說中‘這題有三種解法’的那個大學霸,好好笑。雖然他外表冷冷的,但真的超溫柔,問他問題每次都超耐心回答。”
“講真,以前他總是一個人在教室角落默默無聞的,現在和何嘉南站一塊兒,才發現他們倆竟然差不多高诶。”
“诶,你們有沒有覺得,唐晔其實超帥的?”
“對對對,個子高高的,五官還那麼精緻。”
“側臉絕了,超有棱角的!簡直是撕漫男嘛!眼睛大大的,睫毛還特長。皮膚白白嫩嫩的,有點混血寶寶的感覺~”
“還有那下巴線條,我簡直可以盯着看好久!”
“不過他太瘦了點,何嘉南更贊好嗎!太有型了!每次在操場看他打球,都帥斃了!”
“嗯嗯,何嘉南也是我的菜,小麥膚色,每次經過他旁邊,感覺他整個人都在發光,那種陽光又帥氣的感覺,簡直讓人心動到不行!”
“何雖然瘦,但肌肉線條超贊的,給人一種滿滿的力量感!”
“哎呀,兩個人風格不同,但都好吸引人哦,我全都愛啦!”
“對啊,兩個都是校草級别的!”
隻可惜磨蹭在他們附近想着有沒機會搭句讪、請教一下問題的女孩子們,發現兩位大帥哥的話題都不是太好理解。
比如——唐晔手裡翻着一本厚厚的書:
何嘉南:“我爸說,量子态就像是一個向量,在希爾伯特空間中演化。”
唐晔:“它其實是一種在量子尺度上展現出獨特拓撲性質的物理現象。從數學的角度來說,拓樸量子序涉及到了量子态在拓撲變換下的不變性,這種不變性是由系統的全局性質決定的。”
又比如,何嘉南手裡拿着紙和筆,演算着什麼給對方看:
唐晔:“……你是說,它将信号從時域轉換到頻域?
何嘉南:“沒錯!我爸說時域是我們通常理解的時間軸上的信号變化,而頻域則是信号中不同頻率的組成。”
還比如,兩個人修長的手一邊比劃着相似的東西,一邊激烈地說着——
何嘉南:“那向量的模長呢?”
唐晔:“模長代表了向量的大小,也就是空間中的一個線段的長度。在幾何中,模長經常用于計算兩點之間的距離,或者判斷一個點是否在某個圖形内部。”
何嘉南:“這麼說來,向量與幾何真的是密不可分啊……”
是挺密不可分的。所以傳着傳着,傳言就變成了——
“知道嗎?今天有件神奇的事,唐晔竟然去了’空中花園’打乒乓球诶!”
“這有什麼奇怪的啦,打乒乓球而已。”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何嘉南抓着他手臂,拖着他去的啦!然後,何嘉南還要握着唐晔的手,耐心地教他每一個動作——兩個人,兩隻手,十個指頭糾纏在一起!”
“哇塞!”
“啊,說起這個,我記得昨天放學時看到他們兩個人在閱覽室裡,肩膀挨着肩膀一起看書耶。那畫面,簡直就像是小說裡的情節!”
“啊,我也看到了!那天在走廊我到他們也是頭靠在一起,不知道在聽什麼,邊聽邊笑,神神秘秘的。”
“喂喂,你們說,他們兩個,該不會是……那個吧?”
“哪個啊?”
“就是……那個Gay啊!”
“不會吧!!這麼養眼的兩個帥哥,如果是彎的,那真是太可惜了!”
何嘉南這兩天發現,唐晔好像老是躲着他,去他們班找了他幾次,都見不着人。
他去上廁所,剛好碰到唐晔從廁所出來。何嘉南笑着說:“原來你在這兒呢,等等我,很快!”說着他和唐晔擦身而過準備走進去。
唐晔卻一閃身避開,淡淡地說:“有事嗎?”
何嘉南臉上還是洋溢着熱情的笑容:“沒事啊,就想找你聊聊天,或者下個課間一起打乒乓球。”
唐晔連看都不看他,垂着眼簾小聲說:“我沒空,你和别人玩吧。”
何嘉南終于發現不對路,問:“你怎麼啦?”
“沒事。”唐晔甩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莫名其妙!”
又是一個周四。中午,何嘉南一下課就沖到飯堂,前兩星期他與唐晔約好的,在飯堂進門處左手邊不遠的桌子,他會趁大隊人馬來之前幫自己打好飯。他去到的時候,唐晔果然已經坐在那兒等他,桌上隻放了一份飯。
“哇!今天的菜式太正點了,你的飯呢?你怎麼沒打飯呀?”
“我吃過了,你慢慢吃吧,我先上去了。”說着唐晔便站起來。
“這麼早吃過了?”
唐晔微微張了張嘴沒有說話,頓了頓擡腿就走。
何嘉南有些尴尬,但他并沒有放棄,他對着唐晔背影叫道:“那放學我們一起騎車回家?”
飯堂裡的人逐漸多起來,唐晔終于轉過身,走回他旁邊,禮貌的俯下身,卻冷冷的說:“我沒空。你以後不用再來找我了。”說完,他轉身大步走開。
何嘉南看着唐晔離去的背影,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突然間變得這麼冷淡,之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回到教室,好友鐘小琳神神秘秘的挨過來,在他耳邊說,“你和三班的那個唐什麼?是不是有什麼什麼呀?”
提到唐晔,何嘉南有點兒不耐煩的問,“什麼什麼呀?你在說什麼呀?”
“這麼多年老友,說說嘛!就是那個呀,你和他,你很喜歡他啊?”
“對呀,他也很喜歡我呀!我這麼萬人迷!”何·高·帥·學霸·籃球得分王·嘉南不禁高傲起來。
鐘小琳用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他:“嗯——果然是了!”她舉起自己的雙手,把兩根食指勾了起來又貼在一起。
何嘉南的目光從她的臉移動到她的手指上:“你這眼神……不會吧,你該不會以為我和他搞GAY吧?哈哈哈哈!笑死了。”
“你以為就我一個人這麼認為啊?多少人都這麼說了,你們整天呆在一起聊着那些人類完全聽不懂的,下課也膩在一起,放學也手碰手肩挨肩一起走,還有人說看到你們在二沙島江邊一起騎單車呢!”
“這倒是!和他一起好玩嘛!我們一起讨論複雜的物理學理論問題,很多我都要問我爸才懂,你們又不懂,懶得跟你講。至于二沙島還真是一起去過。他那人運動比較渣,才剛學會騎單車不久,我帶他去那邊練車,那裡江邊人少車少,風景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