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在讀大學生，一沒錢二沒背景，還沒簽公司，根本沒有助理幫她拍物料之類的，一切都需要她自己弄。

好在前世姜泠摸爬滾打的時候磨練了一手好技術，就在姜泠擺弄手機對準自己即将拍攝的時候，姜泠從面前的鏡子裡看到站在身後的裴頌年。

裴頌年俨然已經穿好衣服化好妝了，畢竟男演員的服飾和妝造沒女演員那麼繁多複雜，他穿着一件玄色寬袖廣身錦袍，袖口處是用金線縫制的麒麟紋樣，外面披着黑色的鵝絨大氅。

加之他本身就生得好長得高，濃眉大眼往下俯視，身上那股像是與生俱來的貴氣無比紮眼，眼下的那顆小痣倒是弱化了容貌上的攻擊性，顯得愈發溫柔無害了。

身旁的工作人員視若無睹似的，埋頭處理姜泠的妝造，并不關注裴頌年。

看着前腳剛和自己弄不愉快的“搭檔”，姜泠不由得警惕起來，“裴老師來這裡幹什麼？”

話是禮貌的，态度是冰冷而疏離的，就差直接挑明讓他滾遠點。

“來看看姜老師弄好了沒有，嗯……看樣子還沒有弄好。”

可惜裴頌年沒有一點自覺性，輕描淡寫化解尴尬，注意到姜泠手中的手機，心中了然：“需要幫忙嗎？”

雖然情感上來講姜泠非常不願意和裴頌年有過多接觸，但理智上來說裴頌年的話沒有半點問題，男女主親近點也方便營業cp。

不能因為之前的小摩擦就把這個人所有行為全盤否定。

裴頌年似乎看出了姜泠的猶豫，再次開口解釋道：“正好我們是搭檔，互幫互助，各取所需而已，不用太緊張。”

聽見裴頌年主動遞過梯子，姜泠沒道理繼續劍拔弩張，說白了，娛樂圈中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你如果沒助理幫你拍的話，我可以幫你。”

沒有明确的答複，但對于姜泠這種強勢的人，已經算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讓度，裴頌年一聽這話，知道這是姜泠變相的妥協，不動聲色地揚起唇角：“好啊，姜老師，多謝關照。”

得到對方的允許，裴頌年接過姜泠的手機，往後退了幾步，開始找角度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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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好了，姜老師，可以睜眼了。”沒過多久，化妝師提醒姜泠睜開眼，她看着鏡子裡的姜泠滿意極了，好似這是她最完美的作品。

她在娛樂圈當化妝師也有好些年了，姜泠的外在條件真的是她遇到的藝人中最好的存在。

姜泠睜眼，看到鏡子裡自己用一根紅色細長發帶紮起的高馬尾，沒有累贅裝飾，隻有額上一枚鳳尾花形狀的花钿，鬓邊幾縷碎發，頗有閑雲野鶴高士的潇灑随性。

上完妝的臉比起素顔更加明豔動人，粉面朱唇，皓齒明眸，比寶石還要豔上三分。

姜泠不由眨眼，鏡子裡的美人活靈活現起來，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

該說不說短劇果然是短劇，妝造這塊兒就沒輸過，對于前世三十歲以上就開始轉型的姜泠來說，她已經好久沒有化過這麼豔麗的妝容了。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真漂亮啊，該說不說不愧是她。

“很漂亮。”一直站在姜泠身後的裴頌年感慨，說話的語氣中不知道為什麼……模模糊糊的，聽不真切，不知道他是出于什麼想法發出感歎。

但如果有人深究的話，有心之人一定會看見他眼底肆意生長的貪欲。

聽到他的聲音時，姜泠想起了自己給他的“委托”：“拍好照片了嗎？”

話音剛落，她的手機被他推回來，一張照片映入眼底。

準确來說是一個視頻。

視頻中，身披貴重紅衣的美人額間一抹鳳尾花形狀的花钿，安靜地閉眼，烏發傾軋，雪膚紅唇，與身上灼灼紅衣相比，竟還要豔上幾分，猶如浪蕩多年終于翻船的偷心妖女。

然後——下一秒，這位妖豔的妖女睜開了眼，刹那間，仿佛天地都因為她失去了顔色。

那雙眼清而不濁，黑白分明，通透澄澈，與妖女這一印象大相徑庭，比起妖女，更像是萬物誕生之初掌管生命法則的神女。

身旁的化妝師被裴頌年故意用濾鏡虛化，整張圖隻留下姜泠一個人，沒有睜開眼時是攝魂奪魄的山精鬼魅，睜開眼時是至純至善的萬物之靈。

姜泠知道自己很好看，所以她對裴頌年的拍攝技術并不抱什麼希望，但她沒想到她在裴頌年的鏡頭下會這麼好看！

她有些不敢相信，眼睛都不眨地再次看了好幾遍視頻，然後不得不承認自己低估了裴頌年。

“你學過攝影？”姜泠問他。

“沒有，隻是高中報過一學期攝影社團。”裴頌年回她。

姜泠不語，陷入沉思，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天賦選手？學一下就會？羨慕死她了。

一想到自己練了好久才有點樣子的拍照技術……但又不想欠别人人情，姜泠不禁問他：“所以你還需要我幫你拍嗎？”

“姜老師是想還我人情嗎？”裴頌年看着被戳中心思後靜如鹌鹑的姜泠，不由在心底發笑，語調愈發緩慢，猶如鈍刀子，一點點淩遲才會疼，“人情這東西……不急，之後姜老師有的是機會還人情。”

有的是機會？不等姜泠繼續往下想，就聽到他的下一句話。

“現在我們的當誤之急是去拍照。”

他不知何時雙手撫上她的肩頭，看着鏡子裡的他們，詭異地眨了下眼睛，随之而來的是沙啞得猶如被磨砂紙打磨過的嗓音，猶如詭谲的撒旦引誘着人沉入地獄。

看着鏡子裡一站一坐的男女，一黑一紅，在外人眼裡宛若一對金童玉女，可姜泠隻覺得肩膀處的手帶着陣陣森冷寒意。

與對方聲音同時到來的還有她心底戰鼓如雷的警報聲，一遍又一遍，似是預示近在咫尺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