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濯沉默了會，望着在雨中瑟瑟發抖的小狗，帶回去恐怕就不是挨頓打，這條狗也會被林峰摔死。

但不帶回去，這樣的雨天，小狗也會死。

王意之有些煩躁，因為她覺得她現在身邊有兩條小狗，手裡抱着一條，身邊站着一條。尤其是當林濯将自己的雨傘稍微傾斜打在小狗身上，自己淋濕了半邊身子，頭發也濕漉漉地搭在臉上，眨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時候。

“算了，我聯系一下我同學，看她願不願意再養一隻。”王意之徹底敗下陣來，将雨傘往林濯頭上推，“打好傘。”

又拿出手機走到一旁打電話，說着說着，還對着小狗拍了張照片。

王意之一向辦事都很快，挂了電話便拉着林濯往前走。

“去哪？”

“地鐵口的便利店，和同學約了在那裡見面，順便把狗也給她。”

林濯沒再說話，隻是緊緊跟在王意之的後面，迎面吹來的風有了秋天的涼氣，林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前面的王意之聽見了，又嘟囔幾句，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脫下來讓林濯穿着。

一中的校服一向走的是大膽前衛風，别的高中生還為自己的藍白校服發愁時，一中這邊已經讓學生穿上了類似于沖鋒衣款式的秋季校服，别的不說，保暖性很強。

林濯無意識地嗅了嗅，聞到了清爽的洗衣液味道。前面的王意之裡面隻穿了件白色短袖，似乎她也不怕冷，風一吹，迎着對面車光，林濯就能看見她與同齡人相比更為纖細的腰身。

就這樣一路走到了地鐵站，王意之走進便利店從貨架上拿了點東西，結賬後遞給林濯。

他低頭一看，是草莓夾心面包，還有一瓶啵啵樂，草莓口味。

王意之還買了些别的什麼，裝在一個塑料袋裡，狗狗則是被裝在另一個，頭從上面露出來，有些可憐兮兮的。

很快王意之的同學便來了，是個很活潑開朗的女生，一進來就給王意之來了個擁抱，緊接着又去看小狗，臉上帶着很明朗的笑容，看起來就是個很喜歡小狗的人。

王意之将手中的兩個袋子都給了她，兩個人都說說笑笑些什麼，聊了很久，林濯聽不清她們的聲音，隻要咬着嘴裡的面包，有點酸的草莓夾在甜膩的奶油裡，似乎也沒那麼難吃。

林濯吃完一口便去看王意之。

與在家裡沉默寡言的樣子截然不同，王意之此刻臉上露出的是真實的情感，不是面對林峰時的假笑，也不是面對王渺渺的無奈與憤怒。

似乎隻有在林家之外，王意之才能褪去那層外殼，做回自己。

小狗被那個女生帶走了，時不時地王意之會發幾張照片給他交代一下情況，這件事林家的人都不知道。

不過王意之有些煩，她覺得自己或許不該管這件事情，因為很明顯地，林濯纏上了她。

倒不是王渺渺的那種纏，而是像個小狗一樣，陰魂不散。

所以自然而然地也讓他看見了些不該看到的東西。

林家的傭人一直都很瞧不起王意之，或許這也和林峰的漠視不管有關。

林峰熱衷馴服這個宅子裡的所有人，王渺渺、王意之和林濯。

王渺渺被愛欲迷了眼，看不起林峰對她到底是愛還是一種變态般地控制。

王意之和林濯則是一向敏銳又聰明，即便是因為年紀小處事不深，但也覺察到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就像是淺水中的魚，在漁網還沒落下的時候便已經潛下水飛快地遊走了。

林峰馴服兩人的手段不同，對于林濯就是一種很直接傳統的暴力，希望趁着林濯還沒有長大，直接用這樣的手段打折小孩的一身脊骨，将恐懼直接烙在他的心裡。

對于王意之則是一種鈍刀子磨肉的方式，表面山不動聲色，暗地裡卻将王意之的精神摧殘地破碎不堪，這點從家裡的傭人就能看得出來。

背對着王渺渺專門說些她的壞話給王意之聽，無非就是勾引一個已婚的男人，20歲剛出校門的年紀就嫁給了林峰，要是林峰年輕時再荒唐點，都能生出一個王渺渺來。

不用說些其他的，就這種的最戳王意之的心窩。

她每次都能掐得手心出血，心裡有一團子火。

王渺渺是足夠蠢的，要不然也不會嫁給林峰。但一個已經在社會上立足多年的老男人，借着資助學生的名義，去哄騙一個沒有絲毫閱曆的女大學生就不龌龊嗎！

更何況王渺渺和林峰在一起的時候，林峰早就離婚好幾年了，用不着這般抹黑王渺渺。

王意之站在樓梯陰影處，看着幾個女人中嘲笑最盛，聲音最大的劉姨，是老何的媳婦，一家子都讨人厭。可王意之沒有辦法，隻要王渺渺在這一天，王意之就狠不下心抛棄她離開這座宅子。

她垂下眼睛，手也慢慢松開，退回自己的房間。

一轉身就看到出門的林濯，看模樣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王意之努力平靜臉色，從他身邊走過。

不過半個月，王意之就聽說了劉姨被辭退的事情，順帶着老何也丢了工作。

王渺渺說劉姨手腳不幹淨，偷了林濯的東西。

王意之皺着眉望着她：“什麼？”

“一條紅寶石的項鍊，林濯媽媽留給他的。”王渺渺頓了頓，“林哥挺生氣的，但林濯說不想報警，就是不想再看見她了。”

王意之眸光沉了沉，覺得林濯不會是那麼不小心的人，劉姨雖然為人處事愛貪便宜，但孰輕孰重，應該懂得東西的價值。

除非……

王意之深呼吸了一口，和王渺渺又聊了幾句，剛想出門就瞧見要找的人回來了。

兩人目光對視的瞬間，似乎心照不宣地達成了某種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