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主持人說了些什麼，林濯有些聽不清了，他站在王意之的偏後方，所以無所顧忌地将目光放在王意之的身上。

她頭發不怎麼長，所以做造型的時候，也沒怎麼折騰，大半的頭發還是披在肩上，兩邊倒是編了不少小辮盤在頭上。林濯也說不清這是什麼發型，隻覺得垂在耳邊的兩束辮子莫名地讓他想到了長耳兔，怪漂亮的。

林濯第一次覺得王意之“漂亮”，是在高一的那個暑假，破天荒地王意之回來了一次。

自己找了個酒店，說回來辦些事情，臨走前發了個信息給他，說是要請他吃飯，慶祝他考上了一中，雖然說那都是去年的事了。

可林濯還是收拾了下自己才出了門。

江城的夏日與南城相比，更多的是悶熱，人一出門，後背就濕了大半。

等林濯到了那家面館，就看見王意之坐在門口，正對着空調外機，面前擺着兩碗面。

“來了。”王意之眉眼帶笑地看着他。

這時候王意之剛出大學沒多久，還不太會收斂情緒，林濯甚至能看出她眼角泛着紅。

“不熱嗎？”林濯看着她滿頭大汗皺着眉問。

“還好吧。”王意之看着這家面館，方寸點地方，裡面擠滿了人，想吃這一口的隻能在屋外面加桌。

王意之運氣太不好了，這桌子還正好對着空調外機，林濯看着她那碗加麻加辣，顯得紅彤彤的面條開口問。

“出了什麼事了？”

“你和王渺渺又吵架了嗎？”

王意之和王渺渺吵架是常有的事情，經常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得天翻地覆，最終都會以王渺渺哭得喘不過氣，王意之妥協為結束。

印象最深的就是王意之高三那個暑假，兩個人不知道因為什麼又吵了起來，家裡的碗都被王意之摔爛了，這次連王渺渺哭也沒用。

第二天王意之便拎着行李走了，大學四年都沒回來過一次，林濯每次聯系她，都是在打工，有一次他偷偷跑去看她，發現王意之大夏天裡穿着厚重的玩偶服，等結束的時候，整個人都像在水裡被撈出來一樣，滿頭都是汗，而且整個人也瘦了一大圈。

林濯有很多次都想把手裡的那張卡塞給她，勸王意之别那麼辛苦，但他知道這樣做隻會被王意之揍一頓，冷冰冰讓他别看不起人，還嘲笑他是個隻會花林峰錢的大少爺。

王意之不喜歡林峰，甚至最恨的時候連帶着他都厭煩。

“我和她有什麼好吵的，過來坐吧，你的那碗沒放辣。”王意之邊說邊吸溜了一大口面條，沒想到吃得太快，被辣椒嗆住，眼淚很快就湧出了眼眶。

林濯歎口氣，認命地将紙巾遞了過去。

“我可不是哭，是被嗆着了。”

“是是是，那喝杯水吧。”林濯十分自然地倒了杯冷水遞過去。

王意之将那一大杯水都喝光後，又開始默不作聲地吸溜起面條，半碗下去，她嘴唇都要被辣腫了。

“好了，别吃了。”林濯忍不住伸手握住王意之的手腕制止她。

“再吃下去，明天嗓子就要腫了。”

“林峰真是個賤人。”王意之這話說出口就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和林濯一個小孩子說這些做什麼。但她吃了大半碗面條，心裡還是憋得難受，這一句話說出來，好像開了個小孔，透了點氣。

林濯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下了一大跳。

王意之從來都不會在他面前直接開口罵人，連最生氣的時候也隻是嘟囔幾句他聽不懂的方言。

雖然他知道那都是罵林峰的。

他想開口問些什麼，但王意之似乎已發洩過了，又重新埋頭吃那碗面條去了。

他勉強知道王意之這次回來是幹什麼的。

王渺渺想讓她在林峰的公司上班，關系都安排妥當了，就等王意之點頭。

王意之當場冷嘲熱諷了幾句，後來火氣上來，更是罵得王渺渺哭成淚人，電話那頭的人王意之聲音也哽咽了下，但很快就冷靜地挂了電話，讓王渺渺以後有事别聯系她。

林濯覺得王渺渺實在是太輕看王意之了，也或許她也知道自己在王意之心中的地位，有持無恐地拿捏她，想要一輩子将王意之掌握在手裡。

真是有夠愚蠢的。

從樓梯上下來聽到電話的林濯不由地想。

“我以後就在南城上班了，不回來了。”王意之徹底吃完了那碗面條，喝完最後一口水，垂着眸子緩了半天，最後呼了口氣，壓住湧上喉嚨的辣意，朝着林濯露出一個輕松燦爛的笑容。

恍惚間，林濯似乎聽到什麼掙脫的聲音，緊接着便是羽翼撲哧一聲。

王意之生得不比王渺渺差，這是他第一次見面就知道的事實。

王渺渺像枝被人養在花房裡的玫瑰，一點風雨都可以摧毀她，所以她的漂亮隻能用玻璃罩來維護，将她圈養在裡面，王渺渺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