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面對這樣的高壓環境,即使不崩潰,精神也得如拉緊的弓弦一樣緊繃着吧?
祈明秀就不會。
他在交朋友和行軍打仗的過程中十分高效,學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技能在身上。
他身邊的奸細擺明了十分了解他,一擊隻是傷了他而沒有機會再殺他以後,轉頭就對他身邊他可以絕對相信其忠誠的親兵下了手。
要說那幾個親兵顯然也是意識到了這一次,祈明秀的身邊是有多麼的危機四伏。
與其放任不知道到底是哪方的敵人跟在他身邊、随時找機會偷襲他,倒不如拖住所有人,放他一個人去闖出一線生機來。
祈明秀跟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大喝一聲:讓大家脫困之後自尋出路以後,就利索地轉身逃走了。
一路上,他解下身上的血衣,撕成布條狀。有的用來止血,有的綁在小動物的身上,讓它們帶着布條滿山亂竄。
自己除了嚼碎了止血的草藥敷在傷口上以外,還碾碎了一些氣味奇怪的植物汁液抹在了身上。
這樣一來,就算敵人大手筆地帶着搜山的獵犬,也很難摸清他的蹤迹了。
他們原本位于中州地帶、攻往東州地帶。敵人輸送的糧草仿佛出自南州——原本他以為這隻是一個請君入甕的手段,但是眼下,以南州衆人對他的通緝力度來說,兩方人馬應該是妥妥地有合作了。
他就在三方地帶的交界處反複繞走,沿路留下隻有他跟小武知道的指引方向的暗号,最終停留在了這座神木山上。
鳳凰神樹大得仿佛可以遮天蔽日,山下的那些村民們又把它當成是真神一樣地來供奉。祈明秀第一天來到這裡時尚且還心存警惕,這會兒已經能夠做到很安逸地歪倒在神樹上了。
經過他多日以來的觀察,這裡的村民們對神樹十分信奉。簡直信奉到了就算他動了他們送來的祭品,他們可能也隻會以為這是神樹顯靈了。
但是在緝捕陣仗如此大的情況下,他肯定是不會犯這樣淺顯的錯誤的。
雖然這也跟村民們準備的貢品大多是一些蔬菜水果不無關系。天知道他現在隻想吃點肉,好好地過過自己的嘴瘾。
然後——林青桔就出現在了這株神樹之下。
她的外貌特征顯眼到祈明秀一眼就認出了她——一些村人在求神路上也不忘八卦的對象。
天知道他躲在這裡,不就是為了聽得一些有用的消息嗎?
他有傷在身、面容相對陌生,不管是進城還是進村都相當危險,隻能待在這裡、聽得閑言三兩句、聊勝于無。
結果聽到最多的卻是半山腰上住着的那個獵戶之女。
隻說她是個傻了十好幾年的傻子,但是完美地繼承了父親的狩獵技巧。而今年歲,大家點評她說:要不是她傻得厲害,可能會影響子孫後代,她們還真想幫兒子把她娶回家來。
也算是另一種形式上的不愁吃穿了。隻是有欺負傻子的嫌疑。
談笑間,對其毫無尊重。
祈明秀原本聽過就算,誰知道沒兩天就讓他遇上了那群碎嘴婦人口中的當事人。
想要相公,不去求長輩、不去找媒人,反倒來拜一棵樹?果真是傻得厲害。
但是他的腦海裡卻忽然出現了一個念頭。
這些天他白天在樹上、夜間在山裡。
危險不說,萬一要是碰上雷雨天氣,那可真就死得冤枉了。
既然這小姑娘是個傻的,倒不如……
就像他腳踏神樹,卻又在心裡允諾日後要為它塑一個鳳凰金身!起碼他不會一邊利用這個小姑娘,一邊往死裡算計她吧?
總之待他日後脫困……祈明秀在心裡安慰完了自己為數不多的良心,便毫不猶豫地從樹上蕩了下來。
他的身手輕盈又麻利、在小姑娘虔誠地閉着眼睛許願的期間,應該還不至于被她發現。等她許完願、睜開眼睛就馬上看到他!憑借她的智慧而言,應該不會質疑神樹顯靈這個說法的哦?
鑒于她的所求是個貌美如花的相公,祈明秀還相當從容地擺了擺自己的姿勢,撥了撥兩邊的碎發、力求清晰地展現出自己遺傳自名動一時的貌美親娘的絕世容顔。
到底是第一次對個小傻子幹這種缺德事,祈明秀的心裡還是有少少的那麼一丁點的緊張的。他光顧着悄無聲息地落地,卻沒注意到,自己下樹的時候,不小心帶下了一顆這些天裡、他摘來為自己充饑的青橘子。
林青桔沒有意外地被那顆個大色青的橘子砸了個正着。她“嗷”的一聲慘叫,腦袋仿佛平靜的湖面,此刻卻被那顆橘子砸出了層層的漣漪一般。
無數的畫面在她的腦海之中閃現,她這才記起,原來自己并不僅僅是這一世的獵戶之女林青桔,還是上一世、活躍在一個醫術高度發達的世界裡的神醫林青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