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珂每天早出晚歸,很少跟人說話。隻是幾天後,她走大院路上,就總感覺背後有異樣的眼光,晚上剛到家,甯雪就跑到她跟前問。
“這兩天你對象咋不來送東西了?”
甯珂愕然,“什麼?”
方麗麗捂住甯雪的嘴巴,不自然地笑道,“鄰居們說前幾天有男娃來給你送東西,說是你對象。要真是你對象,就好好處,處好了就跟你爸說聲,我們來給你張羅出嫁,你大哥那裡也都是事兒,就别讓他們跟着操心了。”
“媽說的沒錯。女孩讀那麼多書管什麼用?總得想辦法給家裡減輕負擔啊。”甯建文在一旁說風涼話。
“媽,她對象送來的蘋果很好吃,又大又甜,要是以後他們結婚了,我每天都可以吃到大蘋果嗎?”
甯珂隻覺得火氣噌噌往上湧,跑自己屋裡去,床頭櫃子裡的蘋果一個不剩。
托出床底的箱子,裡面的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吃的全都不翼而飛,書、明信片、鋼筆、圍巾,這些都是盛冉給她的東西,幸好都還在!
打開最下面的盒子,裡面曾經有一雙潔白的運動鞋,是初一的時候,盛冉的送給她的,可現在鞋盒裡空空如也。
她抱着鞋盒沖進堂屋,重重拍在桌上,“還給我!”眼睛惡狠狠地盯着甯雪。
甯雪被吓到,眼裡迅速蓄滿淚水,另一個雙胞胎看見了,沖上來要打她,“不準欺負我妹妹!”
甯珂一把把他推到地上,提高音量喊道,“我再說一遍,把鞋還給我!”
這對雙胞胎坐在地上互相抱着哇哇大哭,甯珂氣血陣陣上湧,腦袋發緊,太陽穴跳得如擂鼓,震得她頭疼不已。
“安靜!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甯珂大喊,方麗麗迅速把雙胞胎抱在懷裡。
從前無論他們說什麼,她都不會還口,就算被父親打得隻剩半條命,也從來不吭一聲。她今天的反常行為徹底把老三和老四鎮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在家發什麼瘋!小心老子打死你!”屋外沖進來一個黑影,随之而來的還有一隻大腳,是甯爸爸回來了。
甯珂閃身躲過,“她偷我東西,其他我都不計較,但是必須要把那雙運動鞋還給我!不然……”
“不然你想怎麼樣?這家裡的東西都是我的,哪來你的?你憑什麼計較?”甯爸爸眼睛裡像要噴出火來,邊怒吼邊扯下腰間的皮帶。
曾幾何時,她最怕的就是這個動作。
皮帶抽在身上是火辣辣的,要是抽在臉上會眼淚失禁。身上沒破皮的地方會腫得很高,像橫貫在身上的一條條小蛇,破皮的地方皮開肉綻,不能沾水不能粘衣服,一個月都沒法愈合。
但是,她不會再傻傻地站在原地等他的心軟!
甯珂沖進廚房,拿起菜刀又沖進堂屋,對着方麗麗懷裡的甯雪。
“你打把!打啊!那麼多次,我就砍她一下,是不是劃算得很?哈哈哈——”
甯珂不想笑,可真的太悲涼了,身體裡的憤怒需要發洩,需要爆發!
又是這樣,一直都是這樣!不分青紅皂白,永遠都是她錯!
這時候的老三和老四反應過來了,連忙攔她,打算包圍她。
甯建文慌張地勸和,“小五,你冷靜點,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你怎麼能這麼跟爸媽說話?怎麼能拿刀對着小妹?”
甯珂更靠近甯雪幾分,紅得泣血的眼睛卻看着甯建文,“四哥,到底誰是你媽?誰是你親生妹妹?什麼是是非曲直?你分得清嗎?”
甯建文愣住,旁邊傳來甯爸爸的怒吼,“甯珂,你是不是想死?你說些什麼鬼話!從今以後,你才不是這個家的人!你大哥要你,你滾你大哥那裡去!”
“閉嘴!”甯珂狂叫,刀已經貼在甯雪的脖子上了,“憑什麼是我滾!我是我媽生的啊!她是這個家的功臣,我是她的孩子。怎麼,你們都忘了她嗎!我在這兒,你們才記得她!不是嗎!
我的哥哥們,你們知道腳踹在肚子上是什麼感覺嗎?先是翻江倒海的疼,然後是狂吐不知,吃不下一粒米。皮帶抽在身上,皮開肉綻是不能沾水的,不然會更疼,還會發炎化膿,沒個把月好不了。你們知道在寒冬跪在地上是什麼感覺嗎?真是刺骨的冷啊,像細密的蟲子在啃咬我的骨髓,是感受不到疼的,隻有冷,無邊無際的冷……”
甯建設和甯建文擡起的手落下,不可置信的臉變得呆滞。
“爸,盛冉她爸說得沒錯啊。生這麼多做什麼啊,給社會輸送犯罪分子嗎?”甯爸爸面色鐵青,高舉的手試圖落下,卻又顧忌着刀下的小六。
“還有,”甯珂對着方麗麗揚起嘴角,看着她眼裡的恐懼越來越大,抱着雙胞胎的手瑟瑟發抖,于是笑得更加猖狂。
“嬸子,方叔沒跟你講,方途的胳膊,是我用菜刀砍斷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