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除了吃飯,一整天時間林遇北都在睡覺、睡覺、睡覺。
今晚他有重大節目,他要“回家”。
回金家,那個他生活了兩年的金家。
六點半,一輛豪車開到了破舊小區大門前。年輕司機給林遇北打電話:“大少爺還沒出來嗎?一會兒酒會就開始了。”
口氣相當不耐煩。
年輕司機是一個勢利的人,誰得勢他就奉承誰,一個被金家“放棄”的養子,他才沒有那麼多精力說什麼好聽話!
林遇北冷笑一聲,他見多了司機這樣的人,以前對他有多谄媚,現在就對他有多冷漠。
還好他從小就在一個又一個非人的環境長大,見怪不怪了。
汽車緩緩開進一座豪華莊園,到處都是張燈結彩,人來人往,一派熱鬧景象。
金管家正和人客套說話,看見豪車過來,朝說話的人抱歉了一句,快步走過來。
等車停穩,他親自為林遇北打開車門,恭敬地說:“大少爺請。”
林遇北連忙下車:“謝謝金伯,你去忙,不用管我。”
金成從二十歲進入金家,一路做到管家的位置,靠的不是爾虞我詐,而是對金氏的絕對忠誠。
他為人忠厚,對待下人也從不倚勢欺人。對林遇北這個孩子,更是充滿了憐愛。
他吩咐身邊的王管事:“今晚你什麼也不用做,替我好好招呼大少爺。”
有了王管事在身邊,林遇北總算沒有遭受冷言冷語,那些人心裡不樂意,也隻好笑着向他打招呼。
一個以前見面就和他稱兄道弟的中年人打着哈哈:“大少爺,恭喜啊。”
林遇北禮貌地說:“謝謝。”
那人一轉身,就和另一個人放肆地笑了起來。
兩人低聲說:“叫他大少爺是給他面子,還真敢應啊。”
王管事怕林遇北不高興,連忙寬慰道:“大少爺,你别介意。”
林遇北反過來安慰他:“王叔,我沒事,你不用這樣。”
林遇北先去别墅見爸爸媽媽。金默寒招呼客人一樣招呼他坐,李舒則冷着臉不說一句話。
林遇北喊了一聲“媽”,她鼻子裡哼了一聲,低頭看起了手機。
林遇北也不再說什麼,默默坐到了一旁。金默寒例行公事一樣問道:“在外面住得慣嗎?學校怎麼樣?”
林遇北隻簡短說了一句:“都挺好。”
又說了兩句,李舒站起來,告訴金默寒該出去迎接客人了。
金默寒是妻管嚴,當即站起來:“遇北,我們一塊去迎客。”
李舒瞪了金默寒一眼。林遇北忙打圓場說:“爸,媽,你們先去,我想去看看弟弟。”
兒童套房裡。
兩個保姆圍繞着一個嬰孩忙碌,中年保姆抱着金一揚,年輕保姆給他喂奶粉。
“一揚乖,喝點奶奶。”
“一揚一歲了哦,要吃得飽飽的,一會兒好出去見叔叔阿姨們。”
金一揚在中年保姆懷裡,仍然哭得聲嘶力竭。年輕保姆将奶瓶遞到他嘴邊,他頭一歪,白色的奶水濺到了臉上。
年輕保姆連忙拿濕紙巾,仔細擦幹淨他的小臉。
“劉媽。”林遇北向她們走近,朝金一揚逗道,“小一揚。”
年輕保姆隻顧焦頭爛額,沒有聽到林遇北的聲音,直到他走到近前,才猛然吓了一跳。
“你是誰?你要做什麼?”她是新來的,并不認識林遇北。
林遇北啞然失笑:“你好,我來看看弟弟。”
中年保姆告訴她:“這是大少爺。”
年輕保姆反駁道:“我們一揚才是大少爺。”
說完反應過來,語氣不善地說,“哦,大少爺啊。”
林遇北摸摸金一揚的小臉:“一揚乖,喊哥哥。”
說來奇怪,哭鬧不止的孩子一看到哥哥,立即換上了笑臉,咯咯咯地直樂。
金一揚七月早産,月子裡身體孱弱,常常哭鬧不休,誰都哄不住他,隻有耐心的林遇北能哄得了。
經過一年的保養,金一揚的身體也由初生時的瘦瘦弱弱,變成現在的白白胖胖。
中年保姆笑着說:“看,還是兄弟親,哥哥一逗,弟弟就不哭了。”
像是附和中年保姆的話,金一揚咿咿呀呀地說着嬰兒語。
林遇北從口袋掏出一個小金鎖,戴到了金一揚的脖子上。小人兒小手抓住金鎖,笑得更開心了。
林遇北向他拍拍手:“來,哥哥抱抱。”
金一揚放下金鎖,胖乎乎的小手伸過來讓哥哥抱。中年保姆笑着将金一揚遞過去:“一揚,去找哥哥喽。”
年輕保姆将中年保姆拉到一旁,嘀咕道:“你還真擡舉他,他算哪門子哥哥啊?”
中年保姆小聲斥責:“住口!”
林遇北低頭,親吻了一下金一揚的小臉。
懷裡這個笑得開心的孩子,正是今天的主場。今晚的酒會,就是為慶祝他的一歲生日而舉辦的。
而他林遇北,原本隻是一個孤兒。
林遇北從來不知道他的親生父母是誰,隻隐隐聽說因為家裡兄弟姐妹太多,才被父母賣到一對年輕夫婦家裡。
他不愛說話,四鄰八舍的孩子們都欺負他,說他是個小啞巴。
林遇北哭着跑回家,結果又被養父母嫌棄,說他半天不放一個屁,本來就是小啞巴還怕别人說了,還當着他的面,說買了他真倒黴。
四年後,那對夫婦有了一對雙胞胎兒女,便将他轉手倒賣給一對中年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