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細微的聲音在昏暗的地下響起。
巴拿尤克疑惑擡頭,什麼都沒發現,聽錯了嗎?
利奧波德正專心緻志提取培養皿的信息,他轉頭想問他,見他神經緊繃,還是閉上了嘴。
幾分鐘後,利奧波德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再來幾次,我能試着自己搭建一個蟻巢。”
他起身伸了個懶腰:“到那時,就不用炸藥了,我能直接操控這些培養皿,”他拍拍巴拿尤克肩膀,“不要想太多。”
“我隻是覺得很奇怪,”巴拿尤克蔫巴巴坐在他身旁,“我本來想救這些卵的,但為什麼我這麼輕易就被說服了?我是不是很壞?”
利奧波德哼笑,攬住他,打開光腦給他看自己的作戰視頻:“我在戰場時,如果不一心盯着異獸,我也能救下很多被異獸殺死的雌蟲,可你知道我為什麼不管他們嗎?”
“因為你要戰功?可是戰場上誰死了都不能怪你啊。”
“是啊,誰的死都怪不到你頭上,這麼想會讓你好一些嗎?”
巴拿尤克沉默下去,并不能。
利奧波德歎氣:“我不救他們,是因為我沒有足夠的實力,巴克,我不能确定我去救蟲會不會亂了陣型,會不會波及到更其他蟲,因為我還不夠強大,我無法兼顧兩頭,你也是,等到你成長到足夠強的時候,自然不需要這些苦惱,到那時,你才可以有良心。”
巴拿尤克把臉埋進膝蓋,聲音沉悶:“你還不夠強嗎?”
利奧波德哈哈一聲:“你不該把我當做目标,你應該盯着卡斯帕那種蟲。”
“他是軍團長,我要多久才能變成那樣?”
年輕的雌蟲将手指鑽入袖口,低等雌蟲都有蟲化部位,他的并不明顯,是胳膊上的紋路,穿上衣服就能遮擋,他曾經也自卑過,拿着刀想把那些紋路割下來,但皮膚愈合後,它們還在那裡,就像在告訴他,你永遠無法改變從出生就注定的一切。
他在低等雌蟲中是佼佼者,可基因的差距怎麼會那麼輕易就彌補?他崇拜利奧波德,是因為他等級跨越的傳說,讓他看到了希望,可就連這種希望,如果他今天輸了,也會破滅。
利奧波德搖頭:“誰知道?但總有一天會趕上的,巴克,你有你的優勢,繼續鍛煉吧,我會教你。”
“可是你要走了,”巴拿尤克悶悶不樂,“就剩我一個蟲了。”
沒等回答,他又找補,仿佛不願意承認自己剛剛的脆弱:“反正我一直都是獨自長大的,有沒有你都一樣。”
利奧波德笑笑,把手裡的光腦取下來扔給他:“送你了,以後網絡聯系。”
巴拿尤克手忙腳亂接住,驚訝:“給我嗎?”
“我有錢得很,殺一頭異獸能賺這麼多。”他張開手比了個數,巴拿尤克思考幾秒:“三千?”
利奧波德笑得直拍他背:“三十萬貢獻點。”
巴拿尤克彎着腰瞪圓了眼:“那那些高等雌蟲能置辦多少武器?!”
他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烏托要采取這種方法,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們跟那些高等雌蟲根本沒得比,如果不是摩金星的特殊性,他們剛露頭就會被殺光,是他太天真了。
他竟然還在這裡惆怅,現在當務之急是把握好不容易到來的機會,巴拿尤克站起來:“我出去支援。”
利奧波德注視着他離開,搖搖頭。
……
“……我們已經退到門口了,不能再後退了。”
烏托聽完彙報擡起手,于是工蟲們都安靜下來。
“各位,失敗是成功之母,我們已經嘗過無數次失敗了,今天,将是我們成功的第一步,我相信你們,”他環視身旁所有蟲,聲音清晰有力,“開始吧。”
工蟲們紛紛散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隐藏在培養皿後,有蟲從管道離開,發射一枚信号彈,一道紅光劃過天空炸開,白煙彌漫在晨風中,工蟲們紛紛後退跳入管道,巴拿尤克斷後争取時間,确保拉開距離後也跟了進去,高等雌蟲們沒有猶豫,跳入管道。
斯特走到空蕩蕩的倉庫前,這裡剛剛還火光四濺,現在隻剩一片廢墟,但管道附近倒是沒受破壞。
他鑽了進去。
黑暗逐漸湧上來,不久後再次褪去,工蟲們不見了蹤影,蟻巢安靜不已,蟲卵在紅色液體中沉浮,新生在此刻尤其接近死亡。
高等雌蟲們展翅尋覓,其中一個找到了第一個目标,舉槍射擊,但還未扣動扳機,突然一聲震天動地的爆炸聲傳來,令他錯覺整個蟻巢都在震動,氣流掀開他的翅翼,他在空中打了幾個轉才停下,扭頭看向爆炸處,培養皿破碎了一大片,剛剛至少沒了五六十枚卵,他立刻折返去爆炸處。
年老的雌蟲獨自在那裡,等待他們到來。
他坐在凳子上,雙手交疊,面上帶着溫和的笑容:“各位這麼匆忙,是想挽救這些卵嗎?”
一名雌蟲上前,踩在椅子上,揪住他衣領,怒火沖天:“你們敢這麼做,帶去黑星也不夠你贖罪的。”
烏托哈哈兩聲:“是嗎?可這還沒完。”
雌蟲舉起拳頭狠狠砸下,他的聲音同時響起:“如果你們不認輸,這裡将一個卵也剩不下。”
拳頭停在一發之隔,雌蟲咬牙切齒:“你們真是群瘋子!”
他轉身:“去找炸藥!”
其他雌蟲剛有所動作,又是一聲爆炸聲,每個蟲心髒都狠狠一跳,烏托提醒:“那些不是定時的,是遙控式的,我們在這顆星球呆了這麼久,每天都在運輸炸藥,地下這片空間真大,幸好工蟲們身體好,他們現在還帶着炸藥在跑呢。”
“你們太少了,找不完的。”
雌蟲仍舊讓他們離開去找,能找一個是一個,然後扭頭看向烏托,額頭青筋暴起,惡狠狠瞪着他:“你是領頭的?”
他拎起烏托,目光四下巡視:“喂!操控炸藥的蟲呢!再不出來我殺了他!”
沒有動靜,他抓住烏托胳膊一擰,咔嚓一聲,烏托臉色蒼白,依舊沒有動靜。
雌蟲冷笑一聲:“我可不是在開玩笑。”
“轟!”
這次有了動靜,遠處的爆炸聲再次響起,就像狠狠的一巴掌打上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