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貝微笑着看向對面沉穩的雌蟲,第五軍主導種族有漏鬥網蜘蛛、紅背蜘蛛和遊走蛛,他們三種把握第五軍大權,互相角逐最高權,如今是漏鬥網蜘蛛的輝煌時期,他面前的,正是軍團長卡門·雪萊。
與西蒙斯惡劣得蟲盡皆知不同,他的父親将所有惡意很好得掩藏起來,面對他這個無權無勢的隻會耍心眼的蟲也是一副和善模樣。
看起來似乎很聰明——隻是看起來而已。
阿貝想起前幾天的談判,笑意愈深。
——“你的辦法會有用嗎?”卡門驚訝如此年輕的蟲提出的辦法卻如此大膽,“蟬族憑什麼會幫我們?”
“他們沒有選擇,不是嗎?”阿貝雙手交握,放在桌上,“蟬族勢弱,要麼合作,要麼孤立無援,更何況,如今蟬族的最高權掌握在雄蟲手中,底下的軍團長幾乎形同虛設,他難道不想奪回權力嗎?”
會議室燈光冰冷發白,他不似蘭花螳螂常有的溫婉模樣,而是蒼白如屍體:“而且,本身他們就與第五軍牽扯甚廣,清算起來,逃得了關系嗎?”
“他們雖與我們有合作,但與我們——”
“與你們合作的,不是軍團一派,而是雄蟲一派對嗎?”阿貝替他說出了他想含糊過去的話,沒有理會他詫異的神情,“那又如何呢?都是蟬族,聖殿還會管他們内部的派别嗎?”
“更何況,能握到聖殿的把柄,就算是您,拒絕得了嗎?”
他姿态從容,嘴唇一張一合,卡門的心髒被話語帶動加速,他分明不年輕了,卻依舊為風險如此之大,而回報如此豐厚的事而興奮,他這一輩子付出一切終于走上種族巅峰,但聖殿平等地壓在所有蟲頭上,他怎麼沒有憤恨過,沒有嫉妒過。
可随即他冷靜下來,聖殿的把柄哪裡是這麼好抓的?
“如果聖殿發現了呢?”
發現從始至終,隻是他們和魔花螳螂合作綁架兩名雄蟲,與蟬族無關。
發現是他們為了逃脫罪責拉蟬族下水。
發現他們為了保全自己,去利用聖殿和雄蟲。
“您以為我今天來是為了什麼呢?”阿貝似乎被逗到了,笑容真切幾份,帶上了一絲不合時宜的嘲諷,但旋即收起,又是一副懇切模樣,“還是說,您以為,第五軍真能全身而退?”
“聖殿當然會發現,但不會發現兩軍合作這些小動作,再加上有蟬族頂在前面,他們的懲罰,已經不能動搖您的根基了。”
卡門如被潑了一盆冷水般,立刻冷靜下來,他方才也對阿貝所言的“聖殿把柄”心動,但年輕雌蟲竟然是以如此大餌,吊着蟬族做替罪羊,頂在前面承受聖殿怒火,而非真切要與蟬族聯手。
“你又如何知道聖殿有把柄可抓?”卡門眯起眼,精光一閃而過。
“雪萊團長,生活中處處都是細節,隻看您願不願意觀察了,”阿貝說笑話般,卻令蟲聽不出是不是真的笑話,“您若是願意觀察,也會如我一般發現——”
他話語仿佛充滿魔力,誘使面前閱曆頗深,曆經風浪,大權在握的軍團長能如愣頭青般被牽動心緒,令那顆浸滿黑色汁水的心髒,開始久違的飛速跳動。
“——您完全可以借由聖殿之手,清除異己,從此,第五軍,隻有漏鬥網蜘蛛。”
——阿貝還記得那時卡門的失态,心想,怪不得西蒙斯那麼好相處又聽勸,原來是他雌父言傳身教。
光是私下捉走雄蟲被發現,就能看出第五軍的辦事水平,更别提軍團長坐鎮的研究所,能任由一個布蘭特進來偷盜,鬧出那麼大動靜才平息,聖殿先拿蜘蛛下手,也不是沒道理,至少是個好打的。
“此刻,他們應該已經拿到了聖殿把柄,”阿貝提醒他,“可不要去打聽具體内容,聖殿的耳朵,到處都是。”
卡門壓下心中的蠢蠢欲動,心中已沒了開始的輕視,他明白,面前年輕蟲說得對,不由得思量起來,或許可以将其收為己用。
但對方直到現在也沒有說過他想要什麼,卡門一時也不知道要給出什麼。
鈴聲突兀響起,卡門低頭,終端是陌生消息,但他卻莫名知道,這就是蟬族合作者的來訊。
打開,裡面是一陣亂碼,接上程序破譯,隻有短短幾個字,卻令他一瞬擡頭,死死盯着對面的雌蟲——已掌握秘密。
他絕對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灼熱,以至于阿貝都要以為他會抑制不住想知道具體内容。
從現在開始,他會慢慢開始信服他,等到事情結束,他會給出幾乎可以稱得上不理智的代價,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