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A
“這個,幫我還給那位警察先生吧。”
雪瑚擡手一抛,警察手賬在空中敞開,落到諸伏景光的手裡時,手賬裡穿着警服的萩原研二正朝着他的方向淺笑。
“……我嗎?”諸伏景光把警察手賬合上,藏在下面的小指輕輕摩挲着皮質的封面,不禁有些懷疑雪瑚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是他和研二見面時表現得有破綻嗎?不過現在想起來,雪瑚在研二露出驚訝表情的時候,碰巧在看其他地方。
這也是考察的一環嗎……還是說組織已經查到了什麼,這隻是在試探他?那麼他今天去和萩原見面提醒對方的行為就有些冒失了。
這麼一想,今天雪瑚暴露給他的信息确實很多,比如雪瑚從小就在組織了,再比如對西園寺說的那幾句話,也似乎是在暗示對方,組織在警視廳也有内應。
諸伏景光的警戒值蹭蹭往上漲,雪瑚毫無所覺的地點點頭:“也不是不能找其他人,隻是你們剛剛見過,他也認識你了,解釋起來更方便。而且……”
他看到雪瑚微微垂下眼,身周染上了一層夕陽的橘紅色,這種帶着濕度的顔色像血一樣,有些刺痛了他的眼睛。
“我不是很希望萩原警官再見到組織的其他人了。”
“……”
諸伏景光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還想再确認一下,那副寂寞的樣子已經完全不見了,雪瑚朝他微微揚起下巴:“這是我私人的委托,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難道,雪瑚真的和研二有什麼……私情?
諸伏景光不是很确定的使用了這個詞,但是一時間又覺得這個詞很貼切。
他越來越看不懂雪瑚了,一個從小被組織訓練出的工具,行為舉止都和他想象的不同,完全看不懂他行動的目的。
要說雪瑚冷酷的話,卻唯獨對研二很特别。
諸伏景光單手将警察證合上,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小事而已,順手就做了,算不上人情不人情的。晚上還回安全屋嗎?我回來去找你。”
“我、我盡量。”雪瑚愣了愣,雖然不知道這種事有什麼好彙報的,但既然對方這麼說了,他也就答應了下來。
諸伏景光在他的那個好像什麼都有的背包裡翻找紙筆,打算讓雪瑚把萩原研二的地址寫下來。
雪瑚看着他翻看着有什麼能用的紙片,最後拿出了一本FBI的假證,翻到空白頁遞給了雪瑚。
雪瑚接了過來,墊在自己的膝蓋上開始寫地址,寫了兩個字,忽然擡頭詢問道:“青川先生。”
諸伏景光低頭,看着蹲在地上的雪瑚,仰起臉看他的樣子顯得有些幼态,順着這個角度能看到他藏在衣服裡的項圈。
像是拴着鍊子的番犬,現實也确實如此。
“嗯?”
“為什麼……算不上人情?”
他看到雪瑚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了一絲迷茫,像是詢問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不需要一借一還的互相幫助我和琴酒也會,但這是在互相了解的前提下,确定對方有利可圖做出的決定。我對你算不上好,今天還戲弄了你好幾次,你應該很讨厭我才對。再加上任務的部分我是你的上位者,就算你任務完成的不好,我也可以替你說好話,這點權限我還是有的。你這樣說,在我耳中就是我可以理所當然的使喚你……所以。”
雪瑚看着他:“為什麼這樣說?不應該趁這個機會要求點什麼嗎?”
“因為本來就算不上麻煩,認識的人互相拜托很正常吧?人與人的感情就是這樣加深的。”
諸伏景光輕輕呼出一口氣,在雪瑚面前也蹲了下來。
“但是你有可能什麼都得不到,我不會承你的情。”
“你會問這種問題,說明你已經放在心上了吧。”諸伏景光朝他笑了笑,說道。
雪瑚不敢苟同:“我隻是想知道你行為的邏輯。琴酒願意一次又一次的借我錢,是知道能從我身上得到更多。老闆舍不得殺我,也是因為有利可圖。都已經在組織了,就别說些什麼想和我交朋友之類的鬼話了。”
“你是覺得,必須要等價交換才安心嗎?”諸伏景光大概聽明白了,言簡意赅地總結道。
“對對,就是這個。”雪瑚立刻點頭,頭發微微顫動,看起來非常蓬松,“是我拜托你幫忙,你總要得到些什麼吧?不然我總感覺你會在背後盯着我,怪吓人的。”
“倒不至于為了這點事做到這麼誇張……”諸伏景光有些無語,不過還是認真思考了一下,“你這樣說我也想不到什麼,可以先留着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這和我一開始說的,我欠你一個人情有什麼區别嗎?”雪瑚覺得說了半天,無奈地搖了搖頭。
“唔,也有道理。那就算了吧。”
“诶?”
諸伏景光無所謂地說道:“我不覺得這算是人情,但是你覺得這是。所以一開始我為了滿足你的願望認同了這是人情,現在這個人情就變成了你滿足我不需要人情的這個人情,就已經算是還了我的人情了。”
雪瑚被一堆人情繞暈了,卻又覺得他說的好像很對,捂着腦袋嘶了幾聲,最終得出結論:“你這個人,看起來一本正經的,說話真是毫不留情。”
諸伏景光的手指敲了敲他膝蓋上的FBI假證:“寫。”
“是——”
和諸伏景光分開後,雪瑚的腦子裡還是在循環那個人情的邏輯。
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覺得蘇格蘭是在詭辯,大腦不自覺地發散越來越遠。
那是他還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有一天他們幾個都在,太宰出了一個問題。
雪瑚在很餓的時候,遇到了正在擺攤賣三明治的中也。三明治五百日元一個,雪瑚沒帶錢,于是問中也借了五百日元買了一個三明治,等回去之後,他應該還給中也多少錢?